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手被按进泥里,那是一件非常有冲击力的事。所以直到从菜园回到陈婆婆家,洗干净手好一会儿,魏延都没缓过来。仍呆坐在长凳一旁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在检查还有哪里没洗干净。
于是申云烟端着两杯水走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幕。
大少爷面色沉沉地盯着自己的手,眉峰微皱,一副既嫌弃,但碍于是自己的手没办法扔掉的纠结感。
申云烟在他身旁坐下,将温热的水塞进他手里,道:“如果还觉得没洗干净,我急救箱里有酒精,要倒点给你洗洗吗?”
温热的水隔着薄薄的塑料杯将温度传递到魏延手上,霎时全身都暖了起来。回过神后他先是不自然地将另一只手塞进口袋,然后立即喝了口水,表情镇定地道:
“不用,我只是看指甲有点长了,怕妨碍我做事。”
话虽这么说,可魏延放在口袋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揉搓了一下,仿佛指缝里还卡着没有洗干净的泥,无论他怎么冲洗都还在那里。
申云烟几不可闻地弯了弯唇,淡淡应了一声:“哦。”
魏延有个小习惯,每次在她面前感觉到羞耻或者说谎的时候,眼神就会下意识地游移。
刚开始时她以为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样,但后来在他身边见的人多了,她才发现,自己是特殊的。
她知道魏延喜欢她。
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申云烟渐渐收敛起笑意,看向远方。
这些,魏延当然没看见。他岔开话题问:
“咳,检查做的怎么样?”
刚刚回来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申云烟给陈婆婆做了个内科检查,这也是他为什么坐在门外的原因。
“血压比较高,关节也不太好。”
那天送陈婆婆回家时,她就注意她的手脚冰凉,关节环也有些肿胀畸形,是典型的关节炎症状。虽然看似都是些基础病,但一旦发作,对于已经七五岁的陈婆婆来说,相对还是比较危险。
“那需要治疗吗?”
说到这里,魏延就想起了魏老太太,他记得她是血糖偏高,每回吃饭前还要先吃药。每次回去给老太太带最爱的糕点,但都只能吃一小口,然后就全喂他嘴里,美名其曰不能浪费,实则就是看着他吃解解馋。
“她吃着降压药,暂时不需要,不过就是要注意不能太过劳累。”
“这样,我记得她年纪和你外婆差不多大吧?外婆的身体最近怎么样?还好吗?”魏延随口问道。
魏延几年前送申云烟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见过她的外婆一次,不过没有打过招呼,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话音落下,身旁突然安静。
魏延久久没听到回答,这才转身去看她。
申云烟表情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只是那双眼眸微阖,神色暗淡,如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像是失去生机的鸟儿。
魏延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后他听见申云烟说:
“两年前她摔了一跤,已经过世了。”
所以这才是她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外婆出意外的时候是晚上,又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等左邻右舍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当场便抢救无效去世。
本来她工作后就打算把外婆接过来一起住的,但当时她刚才工作满一年,外婆担心给她添麻烦,便执意要自己呆在老家。
申云烟拗不过她,只能先由着她,自己多抽时间回去探望。直至她摔倒前的一个星期她都还回去过,那时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谁知道意外会来得那么突然。
魏延表情无措:“抱歉,我不知道……”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她的喜好,还是她的家人。
申云烟抬眼,眸光恢复清明,淡淡道:
“没事,都过去了。”
魏延问:“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什么都没和自己说,难道在她眼里,他魏延真的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甲方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魏延心头,他感觉连呼吸都开始沉重。
申云烟薄唇微张,正要说些什么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两人闻声回头,看见陈婆婆端着一盘子红薯走了出来。
“来来来,小魏,申医生,快来尝尝我自己种的红苕,可甜了。”
“婆婆,我们不饿,不用拿出来。”申云烟见状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去接。
“要的要的,你们帮我干那么多活,我当然要让你们吃饱。晚上也别回去了,就在婆婆这儿吃,我给你们炒腊肉。正好等下我孙子也放学了,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说着她又看向一旁的魏延,热情地道:“小魏,你也快来尝尝,这红苕又香又软,可好吃了。”
说着她从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