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陆淮果然携着已然清醒的云太妃来了黎清浅的房间。
因为陆暮提前说过,黎清浅也没起来尝试活动,而是在自己的床上,捏着割伤她的瓷片,虚弱又坚强的靠在那。
于是当云太妃哭哭啼啼的闯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她没有什么血色,面无表情的模样,顿时便傻在了原地。
“姑娘,没事?”云太妃的反应还是快的,表情虽有一瞬间的停滞,却也还算隐藏的好,她捏着自己的帕子,眼里还含着泪花。“姑娘没事就好。”
云太妃看见了黎清浅手里的瓷片,却还是靠近了过来。
“云太妃觉得小朝很好?”陆暮在云太妃的身后,幽幽的冒出话来。
或许是没想到陆暮会这么直接,云太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太妃的意思是,姑娘没能因她出事,就好。”陆淮接过话来。
闻言,云太妃便不断地点头,表示着自己的赞同,又一边的擦着眼泪,表达内心的愧疚,硬生生将气氛又拉了回来。“自先皇驾鹤西去,我便日渐不清醒。”她坐到黎清浅的身旁,准备去搭她的手,却被躲开。
云太妃笑了一下,没有纠结,继续说。“平日里还好,却不知怎么的。”她哽咽了一下。“就如此碰巧遇上,还伤了姑娘。”
黎清浅往陆淮的方向瞟了一眼,他就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看着这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或许是年纪大了,病的越来越严重了,这老了老了,还害着小辈了。”云太妃抬头,看着黎清浅。
按道理这个时候,就该是黎清浅安慰她了,可惜对于她来说,这里不过是一个梦境,加上有陆暮兜底,话语便与常理不同了。
“太妃的意思是,我受伤,是我活该吗?”她面无表情的,眼神也淡淡的。
“这…自然不是,我只是自责,想着来看看姑娘,和姑娘说说话。”云太妃的眼神有些飘忽,大约是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不按照正常流程来,反而如此直接的责怪。
黎清浅没有说话,反正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责怪,尴尬的气氛比嘴里吐出的话说不准还好用些。
“唉,还好姑娘没有事,否则我也活不下去了。”云太妃突兀的拍了下自己的腿,一点声音都没有,动作也做的优雅极了。
“为什么活不下去?”黎清浅又淡定的抛出一句话。
“因为…自责。”云太妃又卡壳了,或许黎清浅同她的世界一样,弯弯绕绕,虚情假意的说话,她还不至于一问就傻住。
她连续的眨了几下眼。
大约是住在枫客山太久,也可能本来就如此,云太妃的内心比黎清浅还好猜。
气氛沉默了几秒,等到陆淮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才走进这尴尬的世界。“知道姑娘生气,只是…太妃内心也是过意不去,我内心也实是难受,这事情来的突然,甚至距离姑娘上回受伤还没有多久,就出了这事。”陆淮叹了口气。
“我当初用军功换下太妃在枫客山修养的机会,又没有安排好其他一切的细则,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他朝黎清浅微微行礼,表达自己的歉意。
“只是我人微言轻,到底是个闲散王爷,也早没有做出个什么功绩,每日都为了太妃的药物发愁,还希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够原谅这一回。”陆淮看起来就要比云太妃能演多了,这话说着,脸上写着真挚与无辜,甚至让人看出几分疲惫,弄的人不好再说什么。
他数着发生这事的原因,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毕竟云太妃不过是前朝妃子,黎清浅怨也就怨了,可他虽只说是个闲散王爷,却也还是个王爷,就算怨也不能直接说。
黎清浅眨了眨眼,想着,既然他无辜,自己也要无辜,便微微抿起嘴来。“我知淮南王殿下的不易,只是连续受此等灾难,对于我一介草民,实是打击过大,我来京都不过半年,便遭受此等磨难,也不知是不是京都不欢迎我,这么想着,总有些不悦。”她的眼泪掉落的很快。
“可是我心悦于太子殿下,总不愿离开京都,但遭受此,总还是。”她顿住,演的像是难过极了,实际上却是悄悄的观察将空间留给她发挥的陆暮,想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