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伯的家离江边不远,地方有些偏,若不是周九思在勘查水情,大约也不会到这边来。
黎清浅左右环顾一圈,若论杀人,这确实是个好地方,要是想毁尸灭迹,扔到江中是最最简单的方法。
周九思走在她的身侧,落后了一小步,正认真的和她解释着自己知道的线索。
毕竟在他的严重,纪姑娘是同太子一起破过案的,有经验有能力。
“老伯的死因应当是后脑勺受到多次打击,身上有多处的淤青,除了后脑勺,没有别的伤口。”
“我没让他们草草了事,老伯的尸体也就还在县衙门里面,只是为了老伯能够安息,也停不了几日便会下葬。”
“老伯是靠打渔为生,就在这条江里面打渔,大娘平日是替人务农来贴补家用,那天带着小孙子回来,就发现老伯死在了家里。”
“死不瞑目。”
周九思说着,眼睛不断地观察黎清浅的神态,不断的瞄着,抿着嘴,活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黎清浅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她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根本没想到周九思会这么相信自己能够破案。
她扣着自己的指甲,又挠了挠脸。
两人停在一座泥土房前,上面盖着的是草,不是砖瓦,围了一圈木头做的围栏,粗细宽窄也不太一致,像是自己做的。
“大娘,你在家吗?”周九思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没多久,里面冒出一个妇人,如同周九思所说的一样,皮肤黝黑,手部粗糙,周身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场,看见来人却是笑着的。
见此,黎清浅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想的全面一些,不该穿这套衣裳的,虽然这衣裳不似在京都时那般华丽,可不论是布料还是花纹,显然都不会出现在普通人家身上。
果不其然,大娘看见黎清浅这装扮,顿时警惕起来,也拘谨了许多。
“周大人,姑娘,快进来吧。”
周九思伸出手,十分自然的邀请黎清浅先走,俨然的凸显出黎清浅的地位。
只是他这下意识的举动,倒是让人侧目,不由得在脑子里思考。
这周大人究竟是尊重这位姑娘?还是说这人的来头更大?
来不及考虑这些,既然已经发生,黎清浅也便一副这十分正常的模样走了进去。
屋子顶上是由几根木头撑起来的,由于茅草严严实实的盖着,三角形的屋顶竟是黑黢黢的,房梁上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干鱼,吊在那不晃动一下,墙边还有几个缸,正好好的封着,用碗盖着口。
大娘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心中紧张,还没说话便一直搓着手,看见黎清浅的视线,她也不自觉的往上瞧,然后心里又多了几分忐忑。
“这鱼是自己做的吗?”黎清浅突然笑开来,没有一点架子。
当初越国公夫人说她眉间这点红痣为她增添了点慈悲众生的感觉,其实并不算恭维,她的长相是极美的,没有表情时确实是有这味道,还有些清冷之意,但是笑起来,又让人觉得亲切。
大娘楞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黎清浅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反应过来之后才呆呆的点了下头。
黎清浅让大娘不要紧张,随后表达了自己对大娘遭遇的事情深表难过,又说自己是来协助周九思的。
可是被协助的人闻言,似乎眼里更多的是惊讶与紧张,他好像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件事情,只是觉得能够参与这个过程就够了。
大娘感动的泪眼涟涟,直说着那些感恩戴德的话语。
“我叫黎清浅。”她说。
黎清浅扶着大娘,虽然不想受这一跪,可明显自己拦不住,这边手还扶着,那边膝盖已然着地,于是她也只能笑着介绍自己。
折腾半天,才终于进入正题。
大娘擦着眼泪开口。“周大人让我不要改变屋子里的位置,这两日我除了在屋子里睡觉,堂屋里的东西一点没碰。”
她说话带着点口音,听的黎清浅大脑短路了一瞬才接上。
堂屋,这倒是个好久没听过的词了,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算乡音吗?
黎清浅笑着点了点头,开始查看屋子里的状况。
屋子里没有尸体,她这回看的清楚,并没有马赛克。
走近靠在墙边的木桌,才看清已经变黑了的血渍,桌面上有两道喷射出来的血迹,一个更靠近桌边,另一个不知道是从哪出来的,大约是在空中。
两道血迹交汇着,诉说着老伯的惨状。
这屋子的地面是土,地面平整的很,不像是有人拖拽过的模样,血迹集中,除了桌子附近也就几处又一小点,像是凶手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她挠了挠头,再多就看不出来了。
去瞧周九思,就见他也只是皱着眉,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