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怎么办?”
“忍不住就叫我。”
秦卫东今天凶了他,方黎又没发成脾气,憋的难受,头一埋,干脆不想跟秦卫东说话了。
秦卫东关上车门,走到对面,在雪地里翻着被风吹得七歪八倒的招工信息。
白岭山打矿的老板各个长了八对耳朵,消息灵通,眼下方宏庆卷钱跑了的事估计已经传遍了,这种事,工人们格外团结,哪一家讨不到血汗钱,一招呼,几个矿的工人都跟着找,因为谁也保不准下次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靠近重泗的那几个镇县他们待不住了,绥兴又离的太近,也不是久留之地,他得重新学着,学着从这里走出来,想着他和方黎的未来要怎么办,无论如何,至少要先赚到足够养活他们俩的钱才行。
十个手指在雪地里冻得失去知觉,秦卫东终于找到南边一个招拉修路建材的,要求是会开货车,他捡起那张硬纸板,记下上面写的电话。
他转身回去找方黎,忽地看见巷尾有两个人带头,引着人瞧他们的车,瞧了两圈,就跑走了,像是通风报信去了。
秦卫东心神一震,暗叫不好,直朝他们的车大步奔去。
方黎在车里憋着尿,妈的,都怪秦卫东,本来不想尿叫他说的也想尿了!他还没准备叫人,忽然车门被“咔”一声大力打开,挟着冰碴子的寒风霎时吹得他一个激灵。
“走了!方黎!”
秦卫东面色如临大敌,伸手进去匆匆抱起方黎。
“出什么事了?!”
“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车!他们找过来了!”
秦卫东来不及细说,眉宇间全是紧张的汗水,他知道,一旦他和方黎被那群要债的工人抓住,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快速拿上用布包裹住的猎-枪,方黎叫着他们车上的衣服和碗筷还没拿,秦卫东顾不上了,他背起方黎,朝着旁边的小巷子跑去,果然,听见后面追来的人大喊:“就是他们!!他们要跑了!”
“来人啊!找到方家那小子了!”
寂静的夜在此起彼伏的怒骂追喊声中震荡起来。
秦卫东背着方黎拼命地往前跑,后面有七八个人,持着棍子追,眼见两头都被人堵,秦卫东眉眼一扫,闪身穿进黑灯瞎火的狭窄小巷,幸好这片都是老旧平房,晚上一到就黑灯瞎火,巷子路口又繁杂,歪七扭八。
“他老娘的!谁看见那两个小子往哪儿跑了?!”
“好像是往这边去了!”
“秦卫东那个小子贼精的,咱们两边都找!”
“杨队长,咱们这么抓人警察会不会关咱们啊!”
“呸!警察管不了的事咱们自己管!欠债还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方宏庆肯定给他儿子留了不少钱,他不给咱们活路,咱们也让他儿子没活路!跟我走!”
秦卫东这两天就垫了一个包子,半大小子正是消耗最大的时候,他靠在巷子的旧墙,眨了下眼,汗水滴落,他努力探听着:“他们说了什么?是不是往西边去了?”
方黎吓得不敢喘气:“好像好像是远了些不!”
他惊慌起来:“有人过来了!”
这时已经来不及,有一个工人的侄子跑着追过来,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他们。
“叔!他们躲在这儿!!!”
“快来人啊!!!”
秦卫东咬牙骂了一声,转身要逃,那人却扑过来,和秦卫东撕打在一起,想要拖住他们逃跑的脚步。
秦卫东顾着方黎,挣不脱,眼见着工人们的脚步声越近,他抄起包裹住的猎-枪,朝着那人的肩膀上砸过去,一下下去,那人哀嚎不止,立刻疼得松开了手。
等后面的工人追过来,只看到地上躺着叫痛的侄子,已经没了秦卫东和方黎的踪影。
“又让他们跑了!!”
方黎趴在秦卫东背上,秦卫东愈发急促的喘息在耳边和寒风一起呼啸,等终于甩开他们,天已经依稀见光亮,他们躲在河水结冰的桥梁洞底下。
秦卫东口中喘的粗气,他眉骨处刚缝的针在撕打中崩开了线,裂开的口子里露出一道猩红肉色。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方黎惊魂未定,他还没缓过神,远处,两个人同时听到一阵刺耳的警铃声乍然作响,灰蒙的县城一处冒出冲天火光,浓烈的黑烟滚滚而上。
他们的车被烧了。
方黎震惊地看着远处滚荡的黑烟,接着,黑烟渐渐没了,应该是被赶来的警察扑灭了,但烟雾聚集在天空好一阵昏黑散不去,方黎的眼角泛疼,可他哭不出来了,他最近眼泪流的太多了。
“我们的车没了什么都没了”
秦卫东默声未语,他为自己当时犹豫着没有先将车先卖出去的决定而后悔,方黎见他不应,以为秦卫东也没了主意,他们最值钱的东西没了,秦卫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方黎更绝望了。
“我们会去要饭吗”
他对未来从未像此刻灰暗过,他急火攻心:“我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我真的没钱!他们逼死我我也没有!方宏庆不认我,他也逼我他们为什么不去找找方宏庆!咳咳!!就因为他能跑得远,我们跑不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