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初一。”
秦砚跟着念了一遍,看向沈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窘迫,这真的是像自己赶他走一样。
她确实也想赶他走。
但是不能那么明显。
“这两日忙着容母后的寿辰都忘了日子。”秦砚讪笑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这是真的,这几日为寿辰宴忙得天旋地转,哪有空去记初几。
沈旷盯了她一阵,淡淡道:“辛苦了。”
沈旷看样子是神色无常,虽是不动如山,依旧翻着奏章。
秦砚看了两眼,沈旷这人虽然性子冷,但喜怒还是能分辨的,只是最近秦砚总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了。
但这初一、十五都是做给人看的,秦砚觉得也没必要在乎。
沈旷虽是严苛,但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不乐意,毕竟这凤仪宫他也不像是多愿意来一样。
秦砚未多想,继续理着账目,不过错过了沈旷几次探究的目光。
沈旷抬眼几次,面前的人垂眼看着账簿,纤长的睫毛随着目光轻轻抖动,颇为认真。
仿佛见她的时候不是在处理后宫事宜,就是在看命妇奏贴。
蓦然,沈旷眼前蹦出他同傅庭安说过的话,心中盘桓些许,淡淡问道:“皇后难道是不希望朕来?”
但秦砚被没由来的一句吓得手上一僵。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也就是一瞬,她抬起眼看向沈旷时已经换上了得体的微笑,实际上心中有些许忐忑。
“陛下说笑了,若不是前朝政事繁多,臣妾日日盼着您来。”
秦砚装做贤良淑德的妻子装了三年,这一套早就熟练了。
她眼中映着沈旷的身影,自己都没察觉到有一瞬屏息。
沈旷沉默半晌,他的皇后依旧是那副贤良的样子,话里话外无外乎都是让他注重前朝政事。
从不邀宠,从不谄媚,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只是他忽然觉得,皇后好似离他很远。
他良久才说出一句,“朕知道。”
“不过是说笑。”沈旷接着说。
秦砚看着沈旷愈发阴沉的脸色,揣摩不透到底哪里不得他心意。
别听他嘴上说着是说笑,但他那张脸说出来的笑话也能变成鬼故事。
这是试探她,还是责怪她不够殷勤?
伴君如伴虎,他嘴上一句都要猜上半晌,守皇陵都没这么提心吊胆的。
秦砚决计不去猜,装作听不懂,还是务实些理着账簿。
夜色渐深,一轮新月升起,隔窗而望衬得殿中愈发静谧。
此后夜间如往日,沈旷先去沐浴,他向来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所以秦砚也跟了去。
秦砚连忙抓住空挡,唤了妙晴过来,冲她使眼色赶紧把那封和离书烧掉。
妙晴心领神会,待秦砚沐浴回来时也回应万事妥贴的神情,让秦砚安心下来。
秦砚吹熄最后一盏灯时,沈旷已经歇下。
凤仪宫暗下所有灯火,秦砚轻轻合上双眼,但身边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男子的气息渐渐接近。
“母后命人给你送了东西回来。”沈旷掀开秦砚软枕的一角,放进去了一个锦囊。
沈旷能叫母后的只有一位,那就是皇太后。
他虽是容太后所出,但是养在了皇太后膝下,跟皇太后也更亲近些。
秦砚转过头,发觉似乎离沈旷有些近,垂下长睫觉得有些不自然,只道:“母后出宫清修竟还惦念着臣妾,臣妾先谢过母后。”
秦砚这句不是恭维,以前秦砚还担忧皇太后会不会因为儿子不待见她而厌弃儿媳,都说与婆母关系难以维护,但皇太后待她如亲女儿一般。
后来她想明白了,皇太后也是先皇明媒正娶的嫡妻,她不可能不扶持儿子的正妻,反而见秦砚与此前的她相同处境对她更加关照。
秦砚摸向枕下现在就想拿出来看看,却被沈旷按住了手,带着薄茧且微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指尖,因转身而拉近的距离时刻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一些不自然的微烫从指尖蔓延,秦砚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指,但是被攥得紧一时竟没挣脱。
“静慧大师开光的送子经贴,不宜拿出来看。”
对面传来了沉稳有力的声音,若不是配上那句话音色应当十分令人安心。
秦砚微讹,完了,谢早了。
这是催他们早日诞下皇嗣,皇太后此前就时不时催着她有个一儿半女。
秦砚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皇太后曾经不得先皇宠爱,即便是先皇将沈旷交给她抚养,那在宫中过得也是十分凄苦,甚至一度被废后。
皇太后只是不想让秦砚再走她的路罢了。
可秦砚嫁给沈旷三年未有子嗣,现在她也不想有子嗣。
拿子嗣维系与夫君的关系,那不叫夫妻,那是拿自己功绩邀功的大臣。
这“大臣”她不想做,谁爱做谁做。
“母后心意……臣妾知晓了。”秦砚挪动手指,逃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抽身离远了些。
沈旷也不是信这些的人,这恐怕是皇太后之命不得已而为。
再说事在人为,人不为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