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明亮的房间,雕花窗,描金边,淡红绣帐,檀木制成的多宝架漆以深墨,其中摆件,书册孤本以木函封装,几只大小形制不一的粉彩琉璃瓷瓶釉色犹如嵌缀金玉,巧绘了牡丹芙蓉等为首的花鸟,既艳丽又淡雅,凸起的釉画被日光一照反射的光影覆在纱帐之上,随着吹进室内的微风犹如水波一般轻轻晃动。
窗外的游廊内并排候着六名紫衣的侍女,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杏眼朱唇,娇俏清秀。游廊之外东边的墙下是一座花架,安置了几盆花草,而西面则种着一大丛花,灌木高低,倒非芙蓉牡丹等物,俱是相府门生费尽心思搜罗的奇珍,名头殊异,每一株都大有来历,幽香弥漫,花色明艳。西面靠近花丛的走廊被顺势缠绕葱郁的花藤,不过盈寸的小花便在藤上绽放,挂满廊檐。
花丛那端制成花藤的木架上面密集覆盖了一条又一条藤蔓,又绽放了或淡紫或粉白的花朵,呈现出一种葱茏的青绿。木架之上花藤之间的某处赫然挂着一只金丝编制的笼子,那笼子的空间要比寻常的大上许多,但由于外观设计得极为精巧,看起来竟并不十分出众。笼子内养着一只背青腹黄的鹦鹉,羽毛色泽亮丽,尤其它的头颜色青黄相间,两腮处各自一团火霞般的橘红,无端惹人发笑。
这只鸟亦是地方官员送呈相府的礼物,据说想了许多办法费尽心机才捕获得手,原本是有一青一朱的两只,那只朱红的却不慎被其啄伤,进京的途中抑郁而死。鸟名“翡翠”,嘴上功夫十分霸道了得,颇有灵性,对如何能够出口成脏可谓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并且自称“翠爷”。它并不讨厌别人接触,反而十分受用,每日醒来定要叫唤一番让院落里的侍女团团围着才善罢甘休。
眼见翡翠挂在花架上待了半个时辰,闻腻了清幽的花香,又觉得此处有花木遮挡,阴凉僻静,着实不能匹配它的喜好,公仪云菲的贴身侍女摘下鸟笼,拎着它沿鹅卵和其他碎石铺成的甬道走进游廊,翠爷站在笼内的金架上乍然被阳光一照十分享受。它来来回回在笼子里飞转蹦跳,抖擞着翠绿的翅膀,鸟头一歪,清了声嗓子,却不是吟诵诗句,穗儿见状面色一变,加快了脚步。翡翠好似并未意识到穗儿的动作,忽然扯着嗓子道:“啊,爷好热!坏女人,快送爷进去!”
为了伺候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鸟,院子里的侍女每日清晨起来就要把它挂到外面,以免它疯起来惹恼未醒的大小姐,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个地方,或是从东边移到西边,或是从枝头挂到檐廊内,或是从外面送进室内,七个人轮流伺候她,就连主人都没它这排场。这只翡翠之前在宫里惹怒了贤妃,仍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甚至几度辱骂主人,不过奇怪的是,大小姐居然坚持养着它,任凭翡翠予取予求。
翠爷被移进室内,原本是要挂在金钩上,但翡翠又闹个不停,分明在笼子里飞来飞去悠游自在,却大喊:“爷恐高,爷恐高!放爷下去,放爷下去!”穗儿没法,虽然已经被吵得十分烦躁,几乎下一刻就恨不能将其掐死,但大小姐在那边考虑事情,万万不能被其打扰,只好把鸟笼放在桌上,又在旁边放了碟金灿灿的炒米。这是翠爷最喜欢的零食,足以堵住它的口。
翡翠十分满意,从架子上跳下,伸着头用喙拨开搭扣,轻轻把门推了一点缝隙,却并不出去,只靠在笼子的开口处一颗一颗的啄炒米吃。
公仪云菲坐在美人榻上,拈着一纸书信,静静垂眸思索,显得有些踌躇。她思绪纷飞,记忆好似回到宋奎全复命的那一日。
“你能确定么,君晔期的手当真一点伤没有?”
“是,属下以行医二十余年的经验来看,那位临华郡主除了身子稍孱弱些,一点毛病也没有。不过有一点,她好像曾经服用过某种霸道的药物,若不及时祛除,恐怕会药毒缠身。”
“可容易祛除?”
“这个,老朽也说不清,最多便是晋平王妃那样吧。”
“好了,你下去吧,此事切勿对他人说起。”
宋奎全,连同整个济民医馆都是公仪氏的下属,她是左相嫡女,代掌公仪氏名下所有产业,宋奎全倒不会欺骗自己。她十几日来左思右想,派人探查君晔期的行踪,又曾亲自与其接触,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虽然不知他们这一行人为何会来到这里,代替别人生活,但她苏醒之后除了君晔期的事,同时,她也在琢磨另一件事情。
那件事,还要从自己的状况说起。从玉溪的山洞经历了那般玄异的事情,那种分筋错骨的疼痛,一觉醒来,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说不清原来的自己是否已经死了,所以魂魄依附到另外一具身体而活。抛开这个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答案的疑问,更令她困惑的事情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的这句身体,拥有完整的记忆,甚至较自己还年轻了几岁,还拥有不一般的武功。也正是因为这个,她的心神变得更加敏感,总是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窥视自己。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安,总是驱使她寻找真相,她很早就确认了余下两人的身份,得到的答复是,上官熙和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