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都沿着都堰江一路向东走到尽头,穿过三山五洞,经扬花渡、千峰峡、一线天、落星台,就到了三国交界之处。踏上落星台走过云雾缭绕的铁索桥行至山谷的另一端,横渡明月潭,才算真正到了紫霄山的地界。江湖上门派林立,却都是如清净观那般的小庙小观,在他们之上的当属天宗、玄毓楼和九幽教。不过天宗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门派,内门弟子可达三千之众,至于外门散徒则不计其数,而玄毓楼和九幽教确是名震天下的江湖组织,实力莫测,高手如云,行踪难觅。
天宗是江湖第一大派,因其造化峰禁地有一处灵力十足的碧落天而得名,天宗依紫霄山而建,门中有一藏书楼,收藏着浩如烟海的武功典籍,心法内功包罗万象,各门剑招更是无所不有。天宗立派至今已有三百余载,和一般的小门小派不同,有正副两位宗主,主持门内一切大小事务的是副宗主胤玄,门内弟子皆以内功见长;至于天宗真正的主人胤清,行踪神秘,深居简出,一向只在造化峰禁地清修,从不见外人,能够有幸窥见其貌的天下间寥寥无几,唯有副宗主胤玄和她的两名弟子而已。
历代天宗的宗主都很是神秘,传闻宗主一脉修炼的法门是天宗真正的不传绝学,修身修道,炼化的真气可以凝实,纯白氤氲有如云雾,和重华山的秘术殊途同归。这一代的宗主胤清,传闻她修为莫测已臻化境,是以驻颜有术,十余年来容貌不曾有过半分变化。
胤清于天下人之间是玄妙莫测的存在,一手祝命之术窥探天机从无差池,因此在世人的眼光中胤清的地位是仅次于重华山,重华山的祭司个个手段通天,深不可测,然而胤清却是凡人之身,固然可望而不可即,于世人来说胤清是可以看到的神祇,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君奂期策马行至紫霄峰天宗山门下,沿着上山顶的山道每隔一段就有天宗弟子的岗哨,每处岗哨有四人值守,他们穿着普通的深色衣服,其貌不扬,虽然每人都握一把长剑,却只是门中毫不入流的外门弟子。
天宗势大,坐落在三国交界的紫霄山上,不受朝廷管束,广收门徒,但凡有心学的一身武艺的人纷纷投效,天宗自然也无所推拒,因此整个天宗的弟子足有近万人。然而江湖门派也有着世俗的纷争,山中等级森严,近万人的门徒只有三千内门弟子是真正得到天宗认可的身份,其余人固然也能学得武功,却始终籍籍无名,只能做些看守山门打扫院落的杂役琐事。
而三千内门弟子中只有几名真正的佼佼者,即两位宗主的弟子。宗主弟子关乎天宗传承,因此千挑万选,若非天资尤为出众,便是和皇室沾亲带故的。巧的是,这一代两位宗主的三名嫡传弟子俱是血脉高贵的龙子凤孙。
君奂期穿着一身天青色丝袍,衣料轻若云,一层一层的衣袍被风吹起,如同仙人一般。他身上少了繁琐的饰品,乌黑的头发以一根玉簪束起,腰间是同色的布带松松打了个结,手握一把古剑,眉飞扬入鬓,目灿若朗星,面似玉雕,俊秀清逸,身形挺拔,如此仪表,任凭谁见了都要一呆。
看守山门的弟子总是轮换的,现下这一批大概对天宗人事并不十分了解,也未见过传说中的嫡传弟子,对其手中的佩剑更是闻所未闻,当看到天宗的令牌时皆震惊于这神仙人物的身份。
这副超凡脱俗的风神气质,加上那块雕着云纹的白玉令牌,自然是造化峰的弟子无疑。他们竟然有幸见到了造化峰一脉的师兄,听闻宗主门下只有两个弟子,却只有唯一的嫡传弟子久不在山中,莫非……
君奂期走后,山下的弟子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品头论足,大胆猜测。
紫霄峰山顶,最后一处岗哨之后,天宗内部的场景终于展现眼前,最后一段石梯与一处可谓辽阔的露天场地相连,一眼望不到边际,偌大的广场地面铺设一层石砖,四周竖起八根立柱,最中央的区域是一处比武所用的台子,离地数尺,周围以栏杆封闭。这处广场可以容纳天宗上上下下的几乎所有弟子,每逢天宗要宣布重大事情的时候,弟子们就会齐聚此处,聆听受训。
君奂期依稀还记得,他们三人成为两位宗主的嫡传弟子之后,按照惯例,要各自挑选一个信任的人,就像读书的书童一般,每个宗主的弟子可以找一个跟班,一同在宗主座下修炼,是为亲传弟子。
他们三人的世俗身份并不为外人所知晓,是以当初遴选的时候门中所有弟子都是抱着很纯粹的想法。他是宗主胤清的首徒,在门中地位崇高,在第一个选择。内门弟子固然是天宗的核心,但成为两位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是无上的殊荣,不仅能够接触到门中的绝学,只论地位也升了一大截。
当时的他从台上慢慢的走进人群,一列又一列将他们打量的分明,最靠近台子的是三千内门弟子,穿着得体的青色薄衫,人人的眼中露着憧憬又探寻的光芒,窃喜着自己或许会被选中。
然而君奂期绕过他们,在最外围的地方看到了和所有人都不同的敝琴,一身蓝色的粗布麻衣,垂着头,神情黯淡不见半分希望,整个人都与这一切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