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峥浸淫朝堂多年,每日都要与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非周衡、孟玉嫤等小辈所能比。
他亲自走一趟,分析利弊循循善诱,到底还是说动了孟玉嫤的心。
翌日傍晚,双儿奉命守在侯府大门附近,等着他下值,三两句话的功夫传达了孟玉嫤的话。
“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让她安心等待,余下事宜交由我们叔侄即可。”
双儿闻言抬眸,正好对上了周荣峥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的忐忑莫名安定下来。
她灿然一笑,痛快应声道:“如此便有劳侯爷与周大人多费心了,奴婢定会将大人的话一字不落传达给姑娘。”
说完,双儿恭敬福一礼,随即转身潇洒离去,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达给了孟玉嫤。
只是主仆俩都没想到,“等待”一词只是谦逊之意,最终未曾真正发生。
翌日辰正左右,石康就奉命过齐国公府询问府上是否方便登门,得到确切答复,他便告辞回侯府。
这一来一回也不多言,直接将孟玉嫤主仆三人整懵了。
约摸巳时正刻,有媒婆自昌平侯府出来,身后跟着肩挑活雁的纳采队伍,光是箱子装的礼物就有十抬。
还有敲锣打鼓营造气氛的鼓乐班子,热闹非凡,一出巷子顿时引来无数人侧目围观。
队伍自昌平侯府开始,绕城半圈后重新回到侯府所在的巷子,过侯府而不入继续往前,最终停在了齐国公府大门口,打了公府守卫一个措手不及。
孟七匆匆询问,又匆匆入府禀告,整个人心绪复杂,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姑娘,姑娘,侯爷……侯爷遣媒婆登门提亲了!姑娘……提亲了……”
孟七刚到明珠阁门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又急又大声,险些接不上气。
时至此刻,孟玉嫤主仆三终于明白石康早前那莫名其妙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了,感情是在提前探路。
纳采礼停留在前厅院子内,忠叔指挥着下人搬搬抬抬,昌平侯府的下人也积极配合帮忙一起抬。
“那个箱子抬过来放这边。”
孟玉嫤在旁接待媒婆,耳边是媒婆分外浮夸的喜庆话,眼前则是小厮护卫们忙前忙后的身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心中蓦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来。
宛如做梦,一时间让人产生辨不清真假的恍惚。
理智告诉她这是假的,做戏要做全套,周大人此举高明,礼节周全,面上表现得越重视,就越有说服力。
可是,当这一幕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时,孟玉嫤便不可控制地回想起周衡三番两次提及的话题。
他说,二十岁怎么了,大不了我娶你。
他说,不必在意别人怎么想,总会遇到真正欣赏你,懂你的人。
他说,两家离得近,结亲是最好的选择,既能堵上外人的嘴,也能就近照顾公府的弟弟。
他问考虑得如何了……
“孟姑娘觉得如何?”
“啊?”
孟玉嫤飘远的神思瞬间拉回,对上媒婆询问的眼神她目露茫然,媒婆一看,就知对方走神了,忙笑盈盈重复,道:“姑娘莫怪老身唐突,婚姻大事本不该与姑娘亲谈,只是……。”
媒婆的话适当停顿,未尽之言在场几人皆心知肚明。
“王婆多虑了。”
本就是说好的事情,虽比预料中发生得快,但孟玉嫤也不至于反口怪罪无辜之人,便挂上笑容,一句否认的话安抚王婆的心。
“姑娘理解就好。”
王婆是京城最有名的冰人,做事麻利口才好,从业二十年所经手的好姻缘一抓一大把,京中贵人都爱请她帮忙说媒,身价自是一步步水涨船高,一年到头鲜少有空闲。
“咱们侯爷的人品脾性都是极好的,人也长得俊,如今入朝在太子殿下手底下做事,前途无可限量。”
“侯府就一个长辈,三爷尚未娶妻,府上人口、关系都很简单,姑娘嫁过去直接就是侯夫人,整个侯府都是您说的算,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而且您瞧瞧那对雁,毛光水亮,精气神十足。”王婆指着不远处的大雁满脸自豪,“老身做这行二十年,很少能见到这种品相的雁,听闻乃是侯爷亲自喂养,倾注了不少心血呢!”
孟玉嫤顺着王婆的手势看向那一对大雁,果然如其所言雄赳赳气昂昂。
“侯爷真心求娶,这样贴心又有出息的好儿郎世间可不多了。”
王婆笑得满脸褶子,上了胭脂的殷红脸颊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不停在孟玉嫤眼前晃悠,许是想起了什么,片刻后王婆继续补充,道:“不过婚姻大事非儿戏,还得姑娘你自己瞧着行才成,亲事中不中还望姑娘表个态。”
孟玉嫤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抬眸继续看向大雁,片刻后又看向整整齐齐摆放的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