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厘厘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一瞬间的沉静,而后又平淡移开,她转过头时唐韫庭只能看见了她的侧脸,女孩儿的侧脸寡淡,不似以前明媚,这样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唐韫庭不作一声。但低了下头,他是非常意气风发的人,即使这几年低调沉稳了很多,但身上的气质骗不了人,这样落寞的时刻除了四年前的低谷时刻也再没有了。
不过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说出刚刚那句话,想说就说了,也没想要江厘厘给他什么反应。离开a城的这一个多月,即使他面上一如平常,但他不得不承认,刚刚在楼下见看见江厘厘的那一刻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最高兴的时刻。
就刚刚的那一刻,他觉得,这趟a城没有白回。
此时,江士腾从书房出来了,他经过江厘厘身旁,走到了客厅,抬头热情招呼唐韫庭:“唐总,来客厅坐啊。”
江厘厘站在原地,有些百无聊赖,刚刚唐韫庭叫她的那一声让她现在有点尴尬,感觉进房间不是,不进也不是,她不知道唐韫庭是不是又要和江士腾畅聊,如果是的话,她打算等唐韫庭坐去客厅之后就进房间。
她今天情绪不高,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唐韫庭起身,微不可察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江厘厘,而后一切平常,他和江士腾道别:“等下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得要走了。”
他工作很忙江士腾也了解,所以没有强人所难,他爽朗地说:“行,有空再来聚。”
“嗯,会的,今天谢谢江总招待。”
“讲这么客气的话。”
江厘厘也觉得,她内心腹诽唐韫庭的假正经,面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听着这一切。
唐韫庭却忽然叫了她名字:“江厘厘。”
江厘厘被吓了一跳,突然被cue,她没做任何的心理准备,眼睛都本能地瞪的有神了点,不似刚刚那般死气沉沉,她莫名地看向cue她的人。
唐韫庭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口出狂言,江士腾就在客厅,江厘厘不像出现什么她解释不了的局面,所以看向唐韫庭的目光里忍不住有些紧张,她觉得唐韫庭会说什么就像未知数,因为完全猜不到所以此刻像等待审判的过程。
事实上,唐韫庭叫的这一声也做了很沉重的心理预设,甚至犹豫良久,是在最后的关头才做了决定,江厘厘觉得突然,他自己也深感突然。
江士腾把等待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唐韫庭弯唇笑,语气听起来好似轻松:“我先走了,下回来看你。”
江士腾对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儿浑然不知,此刻只当是一个朋友在对自己女儿发出礼貌的道别,他没有半点警戒心,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江厘厘觉得,走就走呗,跟她说干嘛。
她敷衍地应了应:“嗯,叔叔再见。”
江士腾警告她:“你礼貌一点江厘厘。”
她怀念和唐韫庭单独相处的时刻,这样乖巧老实的戏码她真不想演。
江厘厘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叔叔走好。”
唐韫庭还是笑着,他的笑容温润明朗,又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是河底深处的沉石,总要细心辨别才能看出其中深意,他身上的感觉给人又是有些落寞的,人高马大,肩宽窄腰,什么都风光,却半点得意都没有,低调沉敛的像冬日里茫然的一片雪。
江厘厘有片刻的走神。
唐韫庭朗声问:“要不麻烦你送我一下,江厘厘同学,你们小区下面的路可不太好认。”
江厘厘回神了,她不乐意干这事,立刻想回绝:“爸,你去。”
江士腾被激的直接反驳:“什么就我去,送一下客人怎么了?小时候就直接把招待客人的芋头酥端走,长大了领客人下个楼都不愿意,你能不能给我争点面子?”
这怎么又跟面子扯上关系了。
江厘厘无言以对,立刻投降,她半点不想听见自己的那些陈年黑历史,“行,我去我去。”
于是,江厘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唐韫庭下了楼,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小区楼下,重见大亮的天光,远处被白雾遮掩白茫茫一片,但外头的光线比室内的要强烈,温度也凉,江厘厘没穿多少,就穿着个毛衣,但她不冷。
唐韫庭的车停在不远处,江厘厘一眼便看到了,她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走。
唐韫庭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江厘厘一滞,语气平常:“当然,挺好。”
忽然又补了一句:“你呢?唐韫庭,最近忙吗?”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终于卸下演技,又重新叫回他的名字。
唐韫庭还是那个样子,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好与坏,就说:“年底了,有一点。”
两人都停在路边,江厘厘闷闷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没什么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她维持着体面想要结束话题:“嗯,那祝你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