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常百姓换,官府收那么多铜板是想干什么?是不是立马就要到各家各户开抢了?是不是以后只有铜板才能买东西?是不是哪天出点什么事就只有铜板才值钱了?找寻常百姓换铜板岂不是更人心惶惶?怕是安排到都府衙门之后下去换铜板的直接银子都不给便强抢,一级一级捞还是会一个铜板都没有,更会有囤货居奇的人有朝中人做靠山强横混迹其中,把市面上的铜板搜刮干净,这样就会引来北边的鞑子、或是别的地方的蛮子高价买走,朝廷就是想花真金白银买也得看看最后捞剩下的钱出得起的价格有没有别人高,麻烦一阵还什么都干不了。”
宇文若:“这些黑市上买货人的铜钱不也是从别人那儿赚来的?”
还没等秦休说话,有一个声音便回答了宇文若:“他们多数都是收银子,铜钱都是从哪儿来的这可不好说,有的铜钱可不一定能在市面上流通,容易被抓,销赃可不易,我们找的就是这种流通不了的而不是正经货币。”是裴应阑,捏着一叠银票走了进来。
“嘿嘿~赚钱啦~”秦休一见人来立马跑过去把银票抽走,跑去边上点蜡烛的地方数去了。
宇文若:“你们锦衣卫就不能直接去做这买卖吗?”
裴应阑看了一眼正美滋滋数银票的秦休,说:“他们不会相信的,就算有他们想要的货物,他们也只会精挑细选出没有问题的铜板前来交易,没有人替他们兜底保证不追究,就算有,换了别人他们也不信,她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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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完或者说欣赏完了银票,天蒙蒙亮的,秦休就搬了好些箩筐堆在一旁,其中几个箩筐围在桌旁,其中一个倒扣过来盘腿坐上去坐着等人给她把钱搬到手边让她给分铜板了,铜钱山就堆在北镇抚司的一处屋檐底下修得极宽的凉台处。
宇文若皱眉:“怎么就让她一个人干活?这偌大一个北镇抚司连个分辨铜板的人都找不出了吗?就叫了两个人,还不是马上就来的。”
裴应阑一副你真年轻的样子,说:“让其他人来分钱不过是拖后腿和捣乱罢了,反正你也没事,陛下也有意让你参与,那就留下来干干活儿,帮她把铜钱搬到手边再把分好的铜板推下去,我去做饭了。”
宇文若带着一脸的能有多离谱于是试着拿了几吊钱给秦休放到手边,目瞪口呆地看她慢吞吞地剪开绳子后快得都重影了的分钱的样子,只得拿个箩筐去装来放她边上,再把桌上分好的堆依次抹下去装进对应的箩筐里。
秦休飞快地分拣着铜板,但这并不是精细地分拣,而是分出一个大概的标准,期间不时往脚边掉一些,那是最不值钱的榆荚钱,多是民间造假的到处搜罗些较重的古钱币,将其回炉与铜化成铜浆后混杂一些别的,比如铅和锡,融为一体后私自铸造的看起来更为轻薄一点的铜板。造□□就是为了逐利,最初的榆荚钱要么太假不牢靠容易破损被人认出,要么就是做得薄的铜板太过于轻飘飘,所以才会夹杂些古钱币的铜一同冶炼,普通小商小贩都是一个个铜板掂量的,官府有明文规定收到□□就得拉着人去报官不然就是同犯,所以在小买卖里面假铜板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市场了,多数都是些不全拿银票、银锭交易而是拿铜钱称重抵价的灰色买卖才会夹带其中去谋取不少利益,这可以在重量上瞒天过海。
榆荚钱因为十分明显很好辨认,秦休要分的则是另外的私铸钱,和官府铸造铜钱基本别无二致,只有略微有所不同的材质和不算成熟的工艺,虽然都是铜,但各个地方出产的杂质有所不同,造出来的钱币没有官府统一调配冶炼的均匀且纯度高。这其中有的是在大齐内私自开挖铜矿私自铸造钱币,有的却是大齐以外的地方,或是接壤诸如正在北边与大齐开打想抢夺城池的鞑子,或是海运贸易而来。这些地方的铜矿或多或少都不如大齐境内的好,像北边的鞑子,经常高价搜罗大齐正常流通的货币,拿回去参照造□□再流入大齐境内扰乱铜价,又或是像走海路而来的倭国人,也对大齐虎视眈眈,近几年来偷偷摸摸前来贸易不愿意通过市舶司衙门正常以物易物交易,而是买通各路衙门的人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让他们自行流散出去以物品换得大齐的铜钱和白银,又以用带来的□□摸着搅浑水黑仗着有人撑腰强买强卖换取商品,最后离开时换成海盗打扮再在周围烧杀抢掠一番,反正有被买通的官员搅浑水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