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在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略过,陆仕谦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竟也真乖乖闭上了嘴。
宣幼青努力往门上贴凑,等看到从门外支进来的纤细竹筒,才蓦然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那一句语焉不详,说的是“用迷药全都放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腿下一软,歪头就倒在了身旁的陆仕谦身上。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被人捆了手脚,正和陆仕谦一并被绑在了狭窄摇晃的船舱中。
这天杀的秦老二!
亏得她好心好意熬了半夜想提醒他,人倒好,直接想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他找死的心!
虽然被蒙着眼,但这船她再熟悉不过,乌蓬小船尖头尖尾,打家劫舍的时候跟在后头拉家当最好用!
她有些气急败坏,使劲挣扎了几下,手腕上捆绑的双环结越动越紧,扯得她生疼。
“姑娘莫急,这绳子越扯越紧。”
“我知道。”宣幼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要算起来,这帐陆仕谦也跑不掉,要不是被他拽进房里,她何苦在这儿受这窝囊气!
陆仕谦一怔,似是体知了她的情绪,言语里都带了些歉意:“姑娘被我连累,陆某心有难安,实在抱歉。”
宣幼青对他的坦然有一些讶异:“瞧着你似乎并不意外?”
陆仕谦轻轻一笑:“吾志所向,树敌难免。”
宣幼青心下触动,可嘴上还得惦记着给秦老二开脱,便宽慰他道:“什么树敌不树敌的,说不定就是撞见什么鬼迷心窍不开眼的,运气不好罢了。”
远处传来了船面吃水浮动的声音,是有人在乌篷船上行走,听动静是往这边来的。
陆仕谦正了正身子,安抚她道:“陆某会尽力替姑娘挡上一挡。”
宣幼青被他言语中的淡然所感染,却也想不明白,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底要拿什么来挡。
不多时,她明显感觉乌篷船的吃水一重,来人一张嘴,她就听出了是秦老二那个冤大头。
秦老二站在陆仕谦面向的那一处船头,居高临下盘问他:“你可是姓陆?”
尽管被蒙着眼,陆仕谦仍朝着来人方向仰起头,不急不徐回了句是。
秦老二哗啦啦展开手中画像,命手下人将烛火递近些,确认了没抓错人。
他手一指缩在另一头的宣幼青:“那娘们儿是谁?”
身旁的小弟凑上前来耳语:“估摸着不是正经两口子,今儿个兄弟们动手的时候,还瞧见那女的半夜去摸人家房门呢!”他嘿嘿笑两声,“兄弟们下手太快,一梭子惊动了野鸳鸯,进门的时候两个人还睡在一块儿呢!”
水匪们言语暧昧地嬉笑成一团,正说着两个人黄泉一路倒也有个伴儿,忽的瞧见又一艘乌篷船朝这头来了。
“三哥!”有眼见的水匪瞧见船头的灯笼样式认出那是殿后收尾的同伙,只是他身旁多出来的那个身影,瞧着有些眼生。
不多时,两船相靠,被称作三哥的那位水匪还未动作,他身侧的那位壮汉便黑着脸直直越过秦老二,直冲乌篷船里的宣幼青而去了。
那人动作极快,下脚落在船上又轻又稳,秦老二虽没瞧清来人面容,却实打实地先被他惊人的身手所震慑住了,眼见着人大摇大摆登堂入室了,这才想起来是自家的地盘。
“唉你他娘的——”
秦老二张口便要骂人,嘴里的浑话刚起了个头,忽的就被老三拉住了。
宣幼青看不见乌篷船外头的变故,只感觉到方才还说着要替他挡一挡的陆仕谦,不知为何咚一声又栽倒在她身侧。
“诶,你没事吧?”
她够着脚轻轻踢了踢,回答她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老板娘。”
眼前的黑布一落,她循着模糊的光线认出了詹亮。
她松一口气,目光寻到船舱一角的陆仕谦。
詹亮将她从船舱中扶起来,解释道:“敲晕了,外头秦老二估计有话要说,不方便。”
宣幼青点点头,揉了揉被捆得发麻的手腕,钻出船舱。
紧挨着的另一艘船上,此刻正站着一个面色十分精彩的秦老二。
“老、老板娘,你的脸咋成这样了……这船上黑灯瞎火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没认出来不怪他。
宣幼青冲着秦老二那张堆满了讨好意味的大脸翻了一连串的白眼,示意他有话把船开远了再说。
宽大的短桨划过水面,将小船无声地带往更远的地方。
天际泛着黎明前的蓝黑,宣幼青抬头,依稀还能瞧见客船隐约模糊的痕迹。
事到如此,她只能庆幸秦老二的人行事不张扬,没有惊动客船上的人,眼下需要处理的,也只有陆仕谦这一个烫手山芋。
她抬起眼,冷冷看着面色比这船舱还局促的秦老二:“我真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