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给进宝做了检查后,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开了些药剂,让秀萝日日喂着。至于秀萝,则根本无法接受泽园火灾的事实,她抗拒地认定那只是意外,没有人在里面。而那人,也只是如素日一般去了外地。直到听闻金家关了店张罗后事,她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心情沉重地去到那里。
泽园门口,经人棺夫摇幡纸钱已候在那里;一口棺材放在园中,几个墓工正将地面的碳土铲去一层放到里面。看着那苍肃萧瑟的场面,闻着空气中那焦臭的气味,她悲伤到了极点儿。
“海大哥,海大哥!”
这样的场合竟没看到泽婉的身影,她很担心,便立即去了私塾。门上了锁——那人动了胎气,正在产婆家生孩子呢。
“进宝,金家掌柜已经把后事办了。”她对那人说,并刻意隐去他的名字。
过了几天,乡下的俩儿媳急匆匆回到家来。
“什么?永祥和永志不见了?”她又如当头一击。
“是的,娘,今儿早上家里突然去了一伙人把他俩带走了,还说什么让小姑姑去见他们,否则他俩就会死。”大儿媳说。
闻了缘由,秀萝征住了。
“娘,可是家里有什么仇人?还是爹在生意场上结了仇家?”二儿媳问去。
“没有,不许乱说。”秀萝道。“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明儿到娘家住一阵,等生了孩子再做打算。”
“为什么?”她们好奇。
“现在家里出了事儿,你们有着身子不方便,也不用了解什么。”她道,便给二人备了足足的银子。毕了,她痛哭一场。
待丹儿到北山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了。
“老爷……”扶着泽园那黝黑的院墙,她的目光变得呆滞。
“哥!”看着沉睡的进宝,她的眼泪滚落下来。第二天,她对秀萝说:“嫂子,我要出一趟远门,家里就交给你了。”
“丹儿,永祥和永志……” 秀萝哽咽道。
“他们不会有事的!”
“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秀萝希望一切赶快好起来,如平常一般,却不知这才是命运磨折的开始。
几个月后,听闻进宝中风傻了,各地供货商便纷纷涌来,要秀萝付清欠款。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面色疲惫,可见十分焦虑。恰逢此前,进宝刚刚订了一大批货,再加上孩子们的亲事,各处大用小用的,已将银钱花去大半。秀萝看了看账本,又核了他们的单子,将对上的先清了。这时,有人愿出二万两购买他们仓库里的存货,她查后发现成本竟达五万两之多,便舍不得卖。
自从嫁给进宝后,她从未操心过银钱之事儿,基本没有任何经验。又一些远方的供应商此后陆续赶到,手里拿着讨债的单子,总额竟达十五万两。她经过思虑,决定还是将药材亏卖掉,先付一些。
正欲第二日前去仓库时,她看到了傍晚上门的二饼。
“二饼叔,你说……药材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东家,”二饼口中散着酒气,眼神胆怯。“对不起,几天前我喝醉了,没有回屋……也没敢告诉你!”他低下头去。
秀萝瞬间愤怒无比,却知道骂他一顿无济于当前,她只是后悔,后悔没将它们及时卖掉。“……你回去吧,我知道了。”她道。好在进宝产业多,还有戏园、红楼。
“周大哥,你说进宝因为周转,已经取走了所有的股份?”去到红楼,她又受到一个沉重的打击。
“是啊,山夫人,你若不信你可以查账的。”周老板答道,面色十分诚恳。
“不,我不信,”秀萝摇头,“我要向李大哥求证。周大哥,您知道的,我现在非常需要钱。”
“我明白。可李兄到京城去了,一年半载可回不来。”那人说,“山夫人,要不你先想想其他的法子应着,这儿的账以后再算。”
忙了一天,她双手空空地回去了。家里,戏园的梅管家正在房里给进宝喂水。
“东家,这一万两是我和大伙儿凑出来的,您先应付着,等挣了我再送来。”梅管家将一沓银票递给她。
“梅叔,你们……”秀萝知道这是他们的储蓄,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末了她将银票的一半递还他,“梅叔,戏园要开着,进宝喜欢;大家也要吃饭,要给薪水。”
“东家,不用,我们可以过的。”梅管家推道。
“快拿着,以后戏园就交给你了。”
那人只好接过,道:“东家放心,无论老爷将来怎样,你们都饿不着的。”这时,钱庄的掌柜前来拜访,他便告辞了。
听罢那人的来意,秀萝惊呼:“您说那枚簪子可以卖十四万两?”
“是的,山夫人。”那人道,目光又看向她髻上的银簪,“还有夫人的这枚银簪,也值一万两银子,如此加起来便有十五万两了,可解夫人燃眉之急。”
她很高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