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轱辘辘得从地上滚过。
京城来人奉命将马家庄一案中涉嫌谋逆之人押运回京。
白霜霜坐在车队中间一架的马车上闭目养神。马车上除了一个坐垫和一个茶壶两个茶杯再没有其他东西,十分简陋。
作为嫌犯,她本应随马家庄众人一起关押,不过庞昱以她是女子为由给她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倒也无人置喙。
她们离开邓州城后向西北方走了一天,不出意外七天后能够到达京城。
马车停了。
春琴爬上马车,手脚麻利地把马车上冷掉的茶水换成热茶,“姐姐,到午饭时间了,你先喝些热水,我去把干粮热一热。”
白霜霜却想下车走走:“闷了一天,我下去走走。”
“姐姐,车队里……”春琴叫住白霜霜,脸色犹疑。
“怎么了?”
春琴又不想说了,让开下车的路,“没什么。”
白霜霜下了马车。
其他人已经就地休息,靠在树上,坐上石头上,或者干脆坐在冷硬的地上,互相分发干粮和饮用水。今儿个天气不好,看着要下雪,庞昱便命令他们就地休息片刻,不再生火做饭,趁着天气变坏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
看守白霜霜的是庞昱的人,见着白霜霜下车也没有阻止,只是提醒道:“白姑娘,别走太远,很快就会启程的。”
“知道了,我就在这儿转转。”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起了白霜霜的头发和裙摆,她拢紧身上的披风,抬头看天,黑云一层一层的累加,是要下雪的征兆。
她顺着马车的车辙往来时的路走,看到前面聚在树下的三人停下了脚步。
春琴跟在她的身后,低声解释:“姐姐,丁姑娘和丁二爷也跟着去京城。”
“嗯。”白霜霜短促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三人一会儿,冷静地吩咐春琴,“去吃午饭吧,别误了点。”
不远处的古树下,丁月华从行礼中拿出干粮递给展昭和丁兆蕙,展昭微笑接过之后说了一些话,丁月华爽利笑了起来。
就算知道了展昭的底细,春琴仍然觉得这一幕太刺眼,她别过头,拉着白霜霜的袖子:“姐姐,回马车吧。”
白霜霜又看了一会儿,沉默地转身回到马车。
马车上,春琴吃了一些干粮,勉强裹腹,却见白霜霜面前的那份一点儿没动,劝道:“姐姐吃点儿,天气这么冷,肚子里要垫点东西才暖和。”
“你都吃了吧。”白霜霜闭着眼睛盘坐在垫子上,“我要练功,不宜过饱。”
“姐姐……”春琴还要在劝。
白霜霜睁开眼睛,不容置疑道:“下去吧。”
她的声音很冷,更冷的是她的眼睛,像未化开的冰湖一般冷硬无情。
春琴不敢再说,悄声退了出去。
白霜霜重又闭上眼睛,脑海却不似面上这样平静无波。
她似乎听到了展昭和丁月华的说笑声,慢慢又变成了那个雨夜展昭对她说的话:“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哼。”白霜霜将那声音驱逐,声如冰磬道,“伤我者必报之。”
展昭和丁月华要了一份路菜,是施夫人特意准备的卤牛肉,比干巴巴的炊饼有滋味得多。
他仍然被禁止接近白霜霜,便叫住了春琴,温声道:“春琴姑娘,丁姑娘带了卤牛肉,你拿去和白姑娘吃吧。”
春琴一口回绝:“不用,我们已经用过了。”
她看也不看展昭递过来的卤牛肉,语气冷淡,脸上更是疏远和气愤。
展昭不由诧异,笑道:“春琴姑娘这么大的气,谁惹你了?还是被白姑娘训斥了?”
春琴硬绑绑道:“不用展大人管,展大人顾好丁姑娘和丁二爷就行。”
展昭这这才察觉到春琴是对他生气,满脸意外:“若我哪里有冒犯姑娘的?姑娘请说出来。”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春琴更加生气,冷笑两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展大人自以为能戏耍我们,却不知好戏在后头呢。”
她说完便要走开。
“姑娘留步。”展昭拦住了春琴,他的脸上没了刚才的温和,只有一片严肃,“姑娘说得戏耍是何意,展某何时戏耍过你和白姑娘,请姑娘务必告知。”
“哈哈,可笑!”春琴抬起头,露出她满是怒火的眼睛,“展大人施加这样的羞辱给姐姐,竟然还敢向我要个究竟!”
她指着古树下翘首看着他们两人的丁月华和丁兆蕙,“事实就在那里,大人竟然还要我亲口说出来,不觉得欺人太甚吗!”
展昭见春琴指向丁兆蕙,不由心中一咯噔。丁兆蕙行事一向有些荒唐,为撮合他和丁姑娘,甚至偷偷把丁姑娘的佩剑拿给了他。若是丁兆蕙无意中对白霜霜她们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出格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