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今晨特地传召了于彰问对。
内常侍张宪则进来时,召对已毕,知制诰穆起草诏完制书正在宣读,“上制:朕开科考以详延天下之士,而制举独久置不设,意吾豪杰或以故见遗也,故而复置此科。命四品以上诸朝官,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文足定国武足安边者诸人,诏中书门下察其才,具名闻奏,朕将临轩亲试之。”。
赵劼听罢,修眉微锁一刻,而后道:“再加上,不限出身,不限前资,黄衣布泽,见任职官,悉许应诏。”。
知制诰穆起领命填补,内常侍张宪则趁机进言,“官家,已至申时了。”。
赵劼神色略地一凛,“皇后入宫了?”。
张宪则称是。
赵劼又问,“到哪了?”。
“车驾已入宣德门”
待内侍将于、穆二人送出,赵劼才道,“更衣!”。
张宪则轻轻一摆手,则有内侍宫婢捧着大礼服饰鱼贯而入,动作迅速而又轻盈地为皇帝换上绛纱袍、白罗方心曲领、再佩上玉绶。
张宪则上前为皇帝戴上通天冠,正系缨带时,就听皇帝问他,“那东西备好了?”。
“请官家安心,已预备妥当。”
穿戴齐整,皇帝到达福宁殿时,就见外间霞光几近散尽,于一片灰蒙蒙的雾色之中,尚宫将他的皇后引导至殿庭之东,面向西站着。这时尚仪近前跪奏,“请官家下阶以礼奉迎皇后”。
赵劼随着尚宫引导下到阶下,心中莫名有些发紧,便又想起数月前中书令的话——
“臣女蒲柳之姿,不知可入圣目否?可得圣宠否?”
“中书令是说,中书令之女愿意做朕的皇后么?”
“不敢说皇后,臣女满心仰慕圣天子,愿意入宫侍奉圣天子。”。
“如此,朕便认下中书令这个岳丈了。”
(三)
“朕请皇后入室”
“妾谨奉旨”
赵劼终是没有偏头看皇后一眼,只是随着尚宫导引步入室中,再各自盥手之后行同牢合卺之礼。
尚仪跪禀完“纳后礼毕,帝后入幄。”退出去业已半刻钟了,帝后二人还是未有任何对话。
火红灯烛之中,皇后静静坐在帐中,团扇将面容遮得严实,他全然看不清,“原生受命于贞节兮,鸿永路有嘉名。”。
皇后闻其声色,将那团扇略向下移了一分。
“宪则”
赵劼忽地唤了一声,皇后似为吓到,又将下移的那一分撤了回去。
一直候在门外的内常侍张宪则闻声立进,将手上之“物”奉给皇帝。
“《士昏礼》言,纳采,用雁。帝王,却以榖圭替之。”“是以,朕也给皇后打了一只来——”
“打?”
赵劼忙道,“是空弦,没伤着他。”“别的朕也无法做到,唯有此举可聊作弥补。皇后要看看十二么?”
“十二?”
皇后疑问出声发问,却是忽然明白,今日便是——三月十二。
赵劼将抱在怀中的白额雁拿给他的皇后看,“十二很乖,不会啄人。皇后要不要摸它?”。
皇后才且伸手出去轻轻一摸那白额雁额顶。
“皇后要不要抱它?”
皇后秀面变了颜色,“妾不敢”。
赵劼轻轻一笑道,“那朕帮皇后抱着”,说话间坐到皇后身边,本以为侧面可以看清皇后容貌了,却不想皇后微侧了身子——
“不放下来么?”
“可是怕朕容貌丑陋不敢观看?”
皇后道,“是妾蒲柳之姿,怕入不得官家圣目。”。
“他们都说朕的皇后是仙姿玉色,那些人口中虽是没有几句实话,但却不会在此事上哄骗朕。皇后的相貌定然是不会差的——”
见皇后仍是不肯移开团扇,“朕知道皇后是委身嫁的朕,心底是不情愿的。”。
皇后急道,“妾不敢”。
“不论是金丝雀,还是这白额雁,如今困于这四方城中,就再无了自由自主。”
“朕已困于其间多年,如今你也要困在这宫墙之中了。”
“既是我们都不得自由,那便让十二替我们去追逐自由,如何?”
“官家要放飞这雁么?”
“皇后的意思呢?”
“妾听官家的”
赵劼出去亲手将那白额雁放飞,回来时就见皇后已放下了团扇,而那容貌却不是一句“仙姿玉色”就能说尽的。
帷幔落下,遮住御幄内的旖旎风光,“皇后,朕、朕会待你好的。”。
“朕此生就只要你一人,朕会将你同朕的孩子封为太子,将一片休明盛世交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