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妩明白,这是他,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必须走的路,她不能,也无法阻挡。既是无法阻挡,那就由她陪他一起走,无论将来之事如何,至少他们可以,并肩,携手,一同面对。
谢妩用盛放着丽日春阳的弯弯笑眼,作为回应。
沉默有倾,谢妩声色略有犹豫道,“声钟事——”大约不知如何说下去,又止住了话音,半晌才用了故作轻松的口吻道,“若是,你可说与我听,偷偷说与我听——”。
沈淙想起行了那句“此是檀越真意?”目色有意无意望向那楹联,口中却道,“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于此‘四弘誓愿’谢妩并不陌生,六师兄葛沽所居斋舍两侧楹联便是这前二句,回忆的杳渺淡远声色道,“一同‘君子之行道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沈淙有些意外道,“你还记得?”。
“怎么会忘?”
沈淙唇边慢慢浮起欢愉的笑意,又再慢慢冷却凝固下来,语气颇有些感慨道,“那时意气,总觉得自己可以救施苍生,济渡众生。后来才发觉,就连自己的亲人都救挽不得,又何以妄谈苍生众生——”转而又即笑道,“很奇怪吧,劝他们意气,自己却早没了意气。”语声透着浅淡到不易察觉的苍凉,“自己没有的,便希望他们有。”。
谢妩静静听他说完,深深舒了口气道,“你可知,我为何会知胸痹急救之方么?”。
沈淙神色一动,他那时就觉惊奇,可却因阿妩向来涉猎广博,杂学旁收,也就并不意外,并未出口相问,这时听她说起,不免疑惑地看过去,就听她道,“阿翁,即是因此而故。”他自然知道,阿妩所说的阿翁,便是与他外祖父林靖林清臣、宋世翁宋运宋子述,同列庚戌殿试一甲三名,而为合称为‘庚戌三杰’的谢瑜谢孟琢。他也只知谢伯翁是因病亡故,却不知因‘胸痹’。
“我最后见到的阿翁,便如昨日那阿婆一般,只那时的我只能怔怔看着,不知如何作处。”谢妩的声色并无感伤之意,反而是释怀的轻松,“那之后,我便学了这急救之方。”
“即便没能救得阿翁,或也可救得旁人,只若救得一人,那便已是不枉。”
“也是慢慢想明白,或许,将由抽象的众生,推及之具象的个体——将爱众生,推及爱个体;将悯众生,推及悯个体;将渡众生,推及渡个体。只将关注附着于这每个具象的个体之上,便就会减少许多无力、无助,及荒芜感,这一生,也能活得更加快慰称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