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攘将说了一句,“阿抒,你不一样,你是我——”。
谭抒已厉声截断道,“怎不一样?”。
“不是‘通同作弊’么?”
“上官便是要在我这下吏面前逞弄官威,抑或是要拿下吏杀鸡儆猴,就将他们也都一同处置发落了。”“若使如此,不论杖责,还是褫革,我谭抒都认。”
“若是不能,就请上官将路让开,下吏还有生意要做。”
“我娘卧床不起,时日无多,上官不管,下吏却还得管——”
谭攘一愕,半时才道,“我没说不管,我有在——”。
谭抒声色愈发冷厉,“有什么?”。
“自你当了这个劳什子指挥使,你再管过阿娘吗?管过我们吗?每年又往家里拿过几分银钱?”“你的职钱俸料在哪?衣赐职田又在哪?不都为他们处心积虑,想法设法地克扣刮削巧取豪夺完了么?”“你心中就只有你左翼军卒,还有那什么衙教法——”
“但那又如何?”
“你那具陈利害的条疏,上陈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吧?你看他们有人管你么?”
“就连这一行阵训练都无法得以贯彻落实,又何论那‘安顿人情,破散贼党。’的盐漕之法,更不要说,“以夷制夷,联蕃制夏。”的经略拓地之法了——”
“你一金殿传胪,放着清贵显耀的翰林公卿不当,跑这当什么憋屈窝囊的指挥使?”
“心怀着匡扶之志,却湮没在这蝇狗之间,一任那些撅竖小人,一门心思地从中作梗,屡次三番地冒领贪占,不遗余力地邀功诿过,千方百计地刁难掣肘,不择手段地谗谄坑害,肆无忌惮地苛责排揎——”
“如今更以这种荒诞无稽的理由,一将人杖责成这幅样子!”
“你就不觉委屈吗?”
谭攘稍稍垂目道,“不委屈”。
“那我替你委屈,不行吗?”
“真将自己当成那‘严霜时雨’林清臣了不成?”
“这天下就只有一个林清臣,便就是其继志述事之人,也早已有储致中在前了,如何都不会是你谭匡夫!”
“所以,我的谭指挥使,你还要在此与草木同腐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