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拱卫外厅的。但如今王府内外早已乱成一团,黑甲的骑兵们如今舍了马,脱了重甲,露出里头一身轻软的链甲,一团火一般,从外而内,在王府里燃烧蔓延起来。
公主被像无用的杂物一般,推搡扔倒在角落。她的罗裙被膝盖绽裂的鲜血染红,冷汗已涔涔划过了眉眼脸颊,但没有人为她擦拭。她也就一声不吭,努力拖着伤腿,让自己靠墙坐下,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外头传来冰刃相抗的金石之声,有一道粗哑几近破音的呼喊伴着冰冷的腥风送进来,“公主——”
她身子动了动,张了张因干渴而皴裂的唇,“我在这里……”
突然被身旁看守的侍卫一脚踢来。她被踢得口唇出血,扑倒在地。
那只脚虽然凶狠,但脚的主人似乎比她还无措、慌张。侍卫显然没料到骚乱这么快就蔓延到了此处,慌促地想找东西把她的嘴堵上。
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找到什么破布碎衣,而且此生也再没有机会去寻。他低下头,正看到自己胸前恶鬼利爪一般破开、刺出的剑尖。
在映照出自己诧异、恐惧和痛苦眼眸的血色中,他被另一只脚在背后一踹,如同刚才的公主一样,扑倒于地——甚至更惨,因为他是直挺挺扑下去的。
无声息的尸首就伏倒在公主的身旁。
眼前现出了冯运溅满了血的脸,对着公主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情。
“您受苦了。”他垂首割开她的绑绳,急促地道。
她摇摇头,目光越过他,正看见秦姜随后跟进来。
不会武的人,只能干点杂活,比如搀扶公主。
踅摸了半天,没看到那带轮的木椅,她只得招呼双雁,两人一左一右搭着公主的臂膀,将人一点点抗着出厅。
公主其实很轻。
她连年来愈发瘦弱,别说秦姜,连双雁都能一把背起她,走个三五十步。
但她伤在膝头,伤处不能碰,便也不能背。几人一如晌午,被护在当中,艰难地向前。
有几个玄甲军破开人群,拼到了他们跟前,便一同护着向外而去。前头是一方月门,穿过对面的园子,便到了前庭,再有几步,就能出府,和援兵呼应。
然而即将穿过月门时,秦姜一抬眼,见了一个煞神似的血影。
他提着剑朝他们而来,还没怎么看清,已到了几人跟前,那一袭天水碧的衣袍早已和他们一样,染得猩红,不分青绿皂污,什么松、什么鹤,统统成了沦落幽冥血淖里的沉浮鬼爪。
驸马沈璧怨恨却狂喜的目光死死盯在公主身上。
他身法极快,也不知怎样几下,便绕过了吕椒娘的抵挡,当先一剑,从无泯身侧袭影一般划过,顺势剑锋一闪,无泯便身形不稳,一个侧歪跪倒于前,几次撑着刀想要站起身,却都倒了下去。
他的一条腿上,腿筋被挑断了。
沈璧直直朝几位女子抓来。
双雁吓得大叫,冯运举刀相抗,额上青筋暴起,却数次击空,连沈璧的一片袍角也没碰到。
莫说他如今几近力竭,哪怕全盛时,也完全不是沈璧的对手。
事实上,沈璧的身手,他见识过,那是自己再练五十年也抵不上的。
几根丝线凌空缠袭而来,遽然窜上沈璧的手臂,使他动作顿滞了一瞬,那是身后的偃师渡。
他将两腕的缠丝环齐齐卸下,向沈璧袭去,脚下划步,挡在双雁跟前,眉眼仍是无波无澜的。冯运借这瞬息喘息之机,再度欺身而上,向对方命门砍去。
秦姜大喝:“走!”
双雁紧咬牙,几乎豁出命去,拽紧了公主的胳膊,和秦姜一拐一拐地向后撤。
沈璧犹如血中恶鬼,目眦欲裂,“找死!”
他浑然不顾割开衣袖、扣进肉里的铁线,一剑将其斩断,又隔开偃师渡的毒钉暗器,那些个小玩意儿便叮叮当当,向雨点似的落在了地上。
“你要背叛我么?”他对上冯运冥顽不灵的眼,冷道。
冯运的虎口开裂,刀上、手上、脸上尽是不知是人是己的血,他手心粘腻,口里也甜腥一片,啐了一口,将血沫吐在地上,“我只忠于公主。”
沈璧神色更冰寒,“养不熟的丧家狗!”
冯运一刀劈来。
但那刀势被对方轻飘飘格开。沈璧有意轻侮他一般,甚至不避不让,剑身一挡,步法如魅,抄至他身边——
一声闷哼惨叫,冯运手中的刀徒然掉落,那只原本执刀的手,从肘开始,整个被沈璧折断!
骨节被折断发出的毛骨悚然的声音,听得秦姜头皮发麻。但她顾不得其他,只能带着公主往更远处躲。
冯运身形不稳,重重栽倒在地,紧接着被沈璧一只脚踩上胸膛,带了三分力道,便面色涨红,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