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蕖心中一震,之前被支配的恐惧又来了。她抹了抹眼睛,想细细看清楚,盼望着是自己看错了。
身影渐近,面具之下高耸的鼻梁和藏在面具后那双似无情又有情的眼睛越发清晰,分分明明就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魔头笛飞声。
但她也发现了一件事,笛飞声足下虚浮无力,比之前些日子看起来内力差多了,只怕现在是不如她的。
她顿时有了底气,一骨碌站起来静静等着笛飞声过来。
一阵沙尘飞舞,瞬时一片黄色扑上来模糊了李芙蕖眼前。待沙尘散去,她往下一看。笛飞声突兀地如一株树般矗立在地下,他满身是灰,将一身红衣都染得斑驳,虽说看起来颇为狼狈,但这人还是如以前一般嚣张地立直了脊背,抬起头用蔑视的目光往上看。
“拉我上去。”
笛飞声因三日未进滴水而艰涩的嗓音在魔鬼城内响起,随着风引起些回声,又打着旋进入她耳朵里。
李芙蕖心中暗爽地听他勉强算得上请求的话,这可是她为了躲避蜥蜴与昆虫特地选的近几十里最高的山柱,笛飞声既是内力有失,上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她憋着笑佯装勉为其难地轻嗯一声,扔出一卷被盐水泡过的坚韧却不扎手的麻绳。底下的笛飞声从善如流,抓着面前的绳子攀着向上爬。
最后一步,笛飞声腾一下跳到李芙蕖面前。灼热的气息一下喷涌而至,她赶紧退后,顺嘴抱怨他:“你这人,不知道跳到旁边啊,没看到我站在这儿吗?”
笛飞声拾起地面上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水后才道:“你凭什么指使我,这地又不是你的,我爱站哪儿就站哪儿。”
“诶?”李芙蕖惊诧地出声。
她复又走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的脸,绕着他来来回回地转圈。
笛飞声又自然地掏出一张饼,坐下狠狠地撕咬起来,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诶什么诶,李莲花也没说你是个傻子啊?”
“嗯?”李芙蕖更加惊讶了。
这下笛飞声懒得搭理她了,瞥她一眼就继续吃饼。
她坐下蹭到他身边,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又被他瞪得收回了手,她也不恼,就充满好奇地看他的脸。
这不能怪李芙蕖反应大。笛飞声其人,最擅长的就是用最少的话堵旁人的嘴。除非遇到李相夷,其他时候他笛大盟主的口水都仿佛是值千金,轻易不愿浪费。往常她这般说话,他只会用“闭嘴”二字来堵她,今日却这样一反常态。
见笛飞声吃得噎,她把刚被撇下的水壶又递了过去,好奇地问起来:“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武功变差了?性情也变了?”
更奇怪的来了,往日满脑子武功的笛飞声听人说他武功差,竟没有丝毫恼怒,而是十分坦然:“我中了毒,所以武功变差了。至于性情,我以前的性情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李芙蕖听闻此言只觉开心,也没打算追究他是怎么失忆的,脑筋一转,“你以前脾气可好了,还爱和我比武,你就这么不记得了可真可惜。”
笛飞声啃完最后一口饼,想了想说道:“爱比武有可能,但我不觉得我会是个脾气好的人。”
“那我们出了魔鬼城,不,我们明日就比武!”李芙蕖赶忙说道。
笛飞声点头应下,从怀里扔出了一封信,然后就仰头倒到了虎皮褥子上睡觉。
李芙蕖看着他这似曾相识嚣张至极的动作,没忍住一脚踢到了他小腿上。笛飞声睁开眼,凌厉的目光瞪着她,也抬起脚踹上她的大腿。只可惜他这一脚力道普通,非但没让她疼,还愉悦了她,这可实打实地证明了笛飞声武功是真的变差了。
她愉悦地打开信封,又愉悦地查看起信中内容:
‘芙蕖吾妹,可否安好?阿飞驾千里马,想必能在魔鬼城赶上你。他中了南胤奇毒无心槐,失了记忆,我派他带了钱来协助你找忘川花。’
她有些担忧起来,整个莲花楼的银钱加起来才五十两,要是给了笛飞声,他带着方多病宝和狐狸精可怎么生活?她又继续往下看:
‘不必担心银钱,方小宝家中富裕,盘缠皆由他出。’
她放了心,正欲叠起书信,瞄到尾处有一小行字,又看了过去:
‘无心槐多少有些入了经脉,阿飞如今武功不及从前,恩怨可一并清偿,危急时也可做垫背。’
她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躺下,挤挤挨挨地把笛飞声蹭到最边上。笛飞声被迫挤成一条笔直的虫子,回头瞪她一眼。她昂首回瞪,笛飞声气得咬牙,但实在疲惫,只能转身背对过小人得志的她。
第二日他们还是没能比武,本就捉襟见肘的存粮因为笛飞声的到来直接消失殆尽,李芙蕖质问他拿了方小宝给的盘缠怎么没存粮,他则理直气壮地说路上租借千里马都用完了。
李芙蕖气得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拍的可是笛大魔头金贵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