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玩,也只能借着入宫的名义松闲一二。
在及笄前的那些年,她只有他了。
及笄后,也是他的主动疏离让两人之间变得生分了,这才酿成了这桩祸事。
怪他的。
“怎么会是添麻烦。”白景辰压抑着情绪,眸光微微颤动,“到底是表哥没有护佑住你。”
短短三年,表妹性子变得沉默温吞许多,一半因病,一半因情。这些年的变故太过沉重,夺走了儿时的生动活泼,又在她心上留下数不尽的疮痍。
当年若他看出了朝堂的诡谲云涌,解出了答案,断然不会放手的。
可惜世上的事无法回溯,错过便是错了。
“表哥,有些冷了,我们歇歇再走。”温宛意悄然摸上他衣袖,叫他缓缓停下。
白景辰抬眸望天,却见这雪势没那么大了,隐约也没那么冷了。
“冷吗。”
白景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去试探表妹腕上温度——冰凉一片,几乎失了所有温度。
“不去梅园了,就在……就在这里歇……”温宛意一句话分了几次才完整,她气息开始变得不稳,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倏地随风散了,单薄肩头不再紧绷,卸了气力的瞬间,她轻轻一晃。
像是高飞的纸鸢突兀地被扯了下来,踉跄几步,就要跌倒。
白景辰悲伤无措地搀扶住她,同她一起缓缓落在满地雪里。
一向带病无法下榻的表妹今日能出门,已然是回光返照的颓靡之相,眼下……是到时候了。
“再坚持片刻,观梅园就要到了。”白景辰想她继续留在这世间,一边看着前面一边声音虔诚恳切地开口同她低声说着话,不知是在求她还是求这来索命的阎罗,“梅花开得很香,真的很香,再等等,表哥这就带你去。”
温宛意唇畔落了血,边咳边小声解释:“不是胡闹,我不想……看梅……只是不愿在表哥的寝殿……会留下晦气的。”
“哪里晦气,不要胡思乱想。”白景辰拼命地抓紧她的手,才知纤柔的指没了任何血色和温度,哪怕抓着,表妹也未必能察觉出来了。
他的表妹心思细敏,太过体谅人,而今这般酷寒还要冒雪出来,竟是为了不在殿中归去。
她只是怕弄脏了殿宇寝榻,怕他睹物思人再也不踏足那里。
揣着一丝希望,白景辰整个揽住抱起她,想要回去继续医治,急迫之下,还不忘撑上伞为她挡雪。
温宛意艰难开口:“表哥,我……其实……不喜欢他……”
白景辰低头去看,见她素色氅衣前绽开了大片大片的血,好似梅园染了艳的红梅,落在眼中只叫人触目惊心。
因为心中着急至甚,他现在什么话都难以入耳,温宛意虚虚弱弱的一句解释落在他耳中,被误以为是她对这场婚事的不甘。
“不要喜欢他,他是卑劣阴毒的渣滓。”白景辰一边抱着人往回赶,一边呢喃叮嘱,“别喜欢他了。”
“从……不喜欢他……”
白景辰把人抱紧了些,听她反反复复说着“不喜”,心中却以为她还是放不下,怕她依旧不甘,说着气话的同时还恋慕着那阴损小人,于是又道:“他是没有心的东西,没有必要同他讲爱,表妹是天底下至尊贵的女子,他本该配不得。”
若不是父皇当年假意的“饵”,扬言江家父子打了胜仗收复梁域,就把康国公唯一的女儿嫁给江世子,那江世子也不会有胆子奢求表妹。
一场朝堂阴谋,错牵了姻缘线,误了他至亲的表妹。
本该没人能配得上自己表妹的,白景辰窝火地想。
不该的,不该的。
雪好似又小了些,只是风还不停,风中好似有人轻轻叹息一声,低到像是一朵花从枝头轻轻落了似的。
白景辰回过神,低下头,见到他怀中的表妹睡着了,去了。
艰难撑起的伞在手中摇摇欲坠了片刻,最终还是仰着跌落雪里,白景辰垂眸地看着那把落下的伞,心陡然就空了。
表妹来的方向确实偏远,西北边、观梅园、藏金宫一带冷僻凄静,当初为了显得热闹些,在藏金宫每一处高啄的檐牙上都挂了兽首铃铛,裹挟着雪的风一拂过,叮当清脆,好似可以引渡魂灵归家一样。
白景辰麻木地抱着人,沿着藏金宫蜿蜒的窄道一直走,絮雪飘零,他平生第一次觉出了这地方的冷清之处,当年建府,为了风水相协,将冷僻的殿宇建造得错落深邃,屋宇紧凑至极,藏金宫的殿与殿之间只留了一条迤逦的窄道,人走在其中,只觉得拥挤又落寞。
他的表妹携荣宠而生,怎么会就这么凄惨孤寂地离去呢……
白景辰扯断腕间的佛珠,眼睁睁看着珠子迸入深雪,眼中的怒火与戾气压也压不住了。
多少恶人的性命能换回她表妹,灭多少罪孽才能保表妹下一世安然无恙?
他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