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梦到了前世栖梧宫的那场大火。
大火将云落落的身体烧成了灰烬,将他的希望全都烧成了死灰……
他梦到冰天雪地,云落落浑身是血地死在他的怀里,他抱着她冰冷的尸体,跪在地上,绝望而茫然地恸哭……
他梦到自己头疼欲裂,打翻了太监送来的药汤,太医说他患上严重的头疾……
那头疾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萧曜自幼在鲜血和阴谋里长大。
他以为这一生都注定要活在深渊里。
直到他遇见了云落落。
他的落落,像明媚皎洁的月光一样,照亮他、温暖他、治愈他……
但是后来他却患上了头疾。
头疾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他病了,他需要吃药,需要被照顾。
但本应该照顾他安慰他的妻子,却狠狠地推开了他疼痛的身体。
妻子望向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
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厌烦。
萧曜害怕地蜷缩在漆黑的宫殿里。
他知道自己因为生病,所以遭到了落落的厌弃,他想尽快治好他自己。
柳茶是他的解药。
只有靠近柳茶。
他的病痛才可以缓解。
柳茶身上的味道令他觉得恶心。沾上这种味道的自己,同样令他觉得作呕。
他将柳茶关在狭窄的暖阁里,绑在冰冷的椅子上,门窗紧闭,防止她身上的香气溢散,他隔着遥远的距离,闻着柳茶身上那令人作呕的药香。
他痛恨自己这副会生病的身体……
人为何会生病?
如果不生病,他就不会被落落厌弃。
他从未碰过柳茶的身体。
他只将柳茶当做一味解毒的药。
但云落落却始终都不相信。
她始终对他不满意。
她说她讨厌他身上的药香。
但萧曜心里知道,她讨厌的其实是生病的自己,她在嫌弃生病的他。
连他自己都恶心他自己。
更何况是落落。
他们时常因为柳茶而发生争吵,每次吵架都会令他的头如同百虫噬脑般疼痛。
她开始变得不可理喻。
变得像容毓秀一样歇斯底里。
萧曜逐渐感到厌烦,他不明白心爱的妻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是……
不管他的妻子变得如何歇斯底里,如何令他不喜,他都从未有一刻想过要松开妻子的手。
因为他们曾经是最相爱的夫妻。
就算是相看两厌,相互折磨一辈子,萧曜都不想跟云落落分开。
然而,在泰山封禅那日。
云落落却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她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萧曜感到愤怒、慌乱、委屈、绝望。
他的落落不要他了!
她竟然敢真的不要他了!
当初是她主动靠近他、温暖他、照亮他,可现在,她却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她凭什么不要他?!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她放弃!
那一夜,帝王孤身一人,在高寒寂冷的泰山顶上吹了一整晚的寒风。走投无路的帝王,终于决定将那些用来对付文武百官的手段,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帝王的心中一片冰冷狠绝。
他要让他的妻子明白。
他是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
而她只是一个卑微如泥的臣女。
她没有拒绝皇帝的权利。
他略施小计,逼得镇远侯和宣王不得不提前造反,他将镇远侯打入天牢。
他心爱的妻子果然求到了他面前。
萧曜坐在温暖的金銮殿里,低头将手中的书卷翻过一页:“皇后跪了多久?”
薛英道:“不到半个时辰。”
萧曜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又问。
“有半个时辰了吗?”
“没有。”
萧曜微微皱眉:“为何这么慢?”
薛英捧着手中的香炉,解释道:“陛下心急如焚,时间自然过得慢……”
萧曜冷冷地扫了薛英一眼,薛英吓得立即将脑袋埋在胸前:“是奴才失言,奴才这就自己给自己掌嘴……”
“滚出去。”
“是,陛下。”
薛英灰溜溜地滚出了殿去。
不知过了多久,薛英突然神色慌张地从殿外跑进来:“陛、陛下……”
萧曜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
清冷如玉的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时间到了吗?”
“不是,是皇后遇刺了!”
萧曜俊脸上的笑容陡然间消失殆尽。
脸色变得如同纸一样白。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跑出建章宫,如何推开众人,如何抱住云落落的……
他只记得云落落浑身都是血,泛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那双原本灵动清澈的眼眸,变得暗淡而死寂。
“求殿下,不要杀臣妾的父兄……”
“落落,不要离开我……”
帝王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萧曜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