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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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扬在哪?”
正这样想着,唐帆就走了过来,他瞥了眼一旁的刘山五,又将目光放在了巫岷身上,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巫岷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终于肯醒了?”
刘湘玉却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判官笔。
血滴在地上,缓缓淌着。
唐帆刺伤了周子扬。
几乎是瞬间,刘湘玉就确定了,赵无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两人都带着伤,也说不上谁比谁更好一点。
“看来是受刺激强行清醒的,”他指了指唐帆,满不在乎道:“既如此,就先解决你的事。”
他说完也不管那边的两个人,反之执起刘湘玉的手腕,问道:“你怎么老是受伤?”
此时的气氛十分奇怪,刘湘玉觉得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她甩了一下,示意赵无名认真一点。
实在太过平静,不论是她醒来后和巫岷独处的那段时间,还是现在。
巫岷自始至终很是轻松随意,甚至表现出了束手就擒的样子,可刘湘玉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解脱’二字。
他的笑容不掺丝毫杂质,就像十年前那个刚出来的少年一样,赞赏道:“那日,你果然没有被我控制。”
唐帆有些站不稳,他收起面上的复杂,冷冷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人,嘲讽道:“我不过就是任你摆布的棋子,往哪里走不都是你的计划吗?”
“你小时候就是这么聪明,我每次哄骗你的时候都要绞尽脑汁。”巫岷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他将身上套着的黑袍拢了拢,整个人埋在了树底下的阴影里,好似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唐帆这个梦中客却将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看的清楚透彻,是如何可悲,如何可恨。
入眼是数不清的墓碑,西郊百姓冤魂长眠于此。所有人都死了,偏生只有他活着,偏生他被仇人所救。
偏生他被仇人养大。
偏生是那仇人亲自引导着他一步步过来。
梦里都是假的,姐姐是假的,阿娘是假的,偏生他到最后刺伤周子扬是真的。
周子扬带他出来,可消失不见的人却是他自己。
唐帆在幻境中发了疯,伤了人,泄了愤,醒后只剩迷茫,竟不知道先做什么事,这么多年来支撑他的仇恨和怨怼仿佛一下子泄了气,将他推入一个更可笑悲恸的圈套里。
风声萧瑟,巫岷手里的铃铛清脆作响,或许是太过沉重,一时间没人先开口说话。
“你对唐帆说,怕他沾了报应,这是什么意思?”刘湘玉突然开口道。
“哄骗小孩子的话,当真的便是傻子。”
然而这一桩桩旧事却过于荒唐,以至于真相揭露的这一天悲悯大过震惊。
可刘湘玉如今却只想将这事漂亮的完成,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不去做别的。
“小刘大人,齐璟叫你查清这件事,你要把我交出去吗?”
巫岷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赵无名,手指抵住嘴唇,道:“我有一份名单,参与过当年之事的相关官员三十余名,早些年被齐璟杀了些,而后大殿上又有两位被你拉下马……”
他突然顿了顿,“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人。”
刘湘玉猜不透他什么意思,或者说她从来没猜到过这人下一步要做什么,凭他的本领,若不是自己想露出破绽,怕是还要费些时日。
她不想跟巫岷废话,便提着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直到渗出了血迹也不松手,冷硬道:“你若不说便闭嘴,有什么话便去诏狱里说去吧。”
赵无名握住她的手,摇摇头。
巫岷却突然笑了起来,操控着刘山五走到唐帆的面前,无比慈爱的说道:“小帆,你在想什么,还在想你那好友去哪了吗?”
“你不想报仇吗?”
唐帆似乎是不想给刘湘玉他们惹麻烦,便隐忍着一言不发。
“我会报仇,所以亲手砍下了齐临讳的头,将他日日泡在里面,受尽蛇虫蚊蚁的啃噬,直到变成了一捧白骨。”
赵无名却没什么反应,屈尊降贵般看了眼那骷髅头,便移开了眼神,似乎是嫌恶心。
“先前说小可是白术严,我是骗你的。”
“我们南疆有一禁术,将人的四肢拆解下来,骨头一点一点剔除组成畜生的样子,五官也割下来,拼成他此生祸害之人的脸,便会生生世世堕入畜生道。”
唐帆脸色一白,几乎是要吐了。
“是你愚蠢,又怪的了谁,就算是你杀了所有人又如何,依旧罪无可恕。”
“杀了所有的人,这怎么够?”巫岷冲赵无名笑的开心,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闪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扣住了他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