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孙哲平和张佳乐来说,今年的跨年和往日没甚区别。
上海已经现代化了,跨年的街上玻璃橱柜灯火辉煌,商业发达,没有云南十里八乡穿个花棉袄走亲戚嗑瓜子唠嗑的“乡味儿”。倒不是说哪个好,就是张佳乐习惯了每逢跨年就向学校请假回老家,一年到头在外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回了家。他在闹哄哄的农村自建房二楼打游戏,楼下乌烟瘴气这桌搓麻将那桌打扑克赌五块十块的,窗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小孩尖叫着乱跑,老旧的窗棱插不上梢,一放鞭炮他就要对麦大吼我听不见你打字。这是他第一次在外跨年,他把电竞椅放平,躺着看玻璃窗外上海安静的夜空,难得有一种恍惚感。
人生年复一年又一年,好像只是某一年做了一个决定,往后的人生就都不复往年了。
这种细腻的情绪张佳乐很少宣之于口,大孙听多了只会问你闲出毛病了?
怪不得小徒弟老爱欺负这人呢,活该。
电脑蓝光闪烁,手机荧幕的亮度打在他侧脸上,张佳乐回复着秦夏的跨年祝福,突然开口问:“大孙,今年过年要不要也邀请小徒弟来玩啊?”
今年跨年过年他都不打算回老家,从他成年不继续读书开始,一回老家就有亲戚上来问啥子时候结婚,不然就是给他介绍哪家大妹子。有时候人大妹子和他都没这意思,反倒是那亲戚最有意思,他是真的无语又头大,决定去大孙那儿躲躲。
能躲一年是一年,看看大孙和小徒弟这对冤种小情侣吧,他张佳乐就是从百花退役,也不要踏入爱河。
孙哲平键盘声一顿,随即道:“邀请她干什么?”
“你还在生气啊。”张佳乐躺在那儿打字,“她又不是会服软的人,你哄哄她嘛。”
“我就像会服软的人了?”
“行行行,你们都不像。”张佳乐把手机屏幕转向孙哲平,上面一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大孙老家过年啊’的绿色气泡已经发了出去,“我最像,行了吧。”
“……”孙哲平沉默地看着手机几秒,没看到回复也没看到正在输入中,转回去继续玩荣耀,过了会儿,说了句,“你和她关系挺好。”
张佳乐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腰腹用力坐起来:“那要不,我不去你老家了?”
孙哲平翻了个白眼:“别犯病,她去不去你都能去。”
他看得很明白:“这混蛋和谁关系都好,没你也有别人。”
张佳乐常常因为太有良心而在小徒弟和好友之间左右为难:“……这个,可能是,还没玩够吧,玩够了就……咳。”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
孙哲平冷笑一声,没说话。
秦夏很快就回了消息。
——让他自己来邀请我:P,反正你今年过年不回家,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张佳乐把后半句模糊掉,转述给大孙,大孙反应平淡,头都没回,说她爱来不来。
张佳乐:……
烦死了,冤种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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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明星不像以前来杭州客场比赛有专车接送,所有明星选手此刻都得自力更生。火车东站里人来人往,自力更生的张佳乐拖着行李箱,右耳戴着蓝牙耳机。
“你到火车东站了不?”
“到了到了。”
“好嘞,那你们先出火车东站。”
孙哲平抬头看了眼站台名,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皱眉:“喂你等下……”
他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有他在,小骗子主动打电话来就一定没安好心。
但张佳乐已经一马当先出站了。
……不是,张佳乐,你为什么这么好骗?
孙哲平只能无语地跟上。
张佳乐站在北风呼啸的马路边,被风吹得眯起眼睛:“我们出来了!然后呢,在哪坐地铁啊?”
“已经出站了啊。”秦夏拖长了声音,“那你们再回去吧,地铁在火车站里面。”
“……”
孙哲平戴着另一只蓝牙耳机,只不过他一直没出声,此时他抬头望天,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秦夏。”张佳乐面无表情地控诉她,想到回去要重新安检两大箱子,一口血哽在喉咙口,“我恨你。”
“真的啊?”电话与现实的声音重叠,女生笑眯眯地站在他背后,手机贴在耳边,“你真的恨我啊?”
张佳乐愣了一下,转头:“……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们咯。”秦夏朝他张开双手,“是不是很感动,来抱一个?”
“不了吧,你是名人了。”张佳乐咳嗽一声,轻轻拉下她的手,“要注意形象。”
“我觉得网友对我形象挺心知肚明的。”
秦夏今早特意拉叶修一起出的门,当时他刚锁好门转身看她一副就此别过的样子,特想抽根烟冷静下,他难得有了气笑的情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