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未散。漱了口后,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便望向秋穗说:“好孩子,你实在有心了。想必给我做上这一顿,你今儿也起了早,这会儿有庄嬷嬷陪着我就成,你且先回自个儿屋歇会儿吧。”
秋穗纵心有不安,但这会儿老太太给了恩典,她自然得谢恩先退下。
她人还没走远,就听庄嬷嬷于一旁安抚老太太道:“您老人家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劳神操心,咱们五老爷这等才情品貌,又十分上进,还怕他日后娶不上媳妇?不过是如今一颗心扑在了公务上,暂且没心思想旁的而已。”
“您瞧瞧,阖京上下谁升官有咱们老爷升的这么快的?年纪轻轻的,竟就是正四品的官衔,说出去,谁不眼热。五老爷如此官运亨通,日后怕是要比侯爷还得圣上宠爱呢,您老就将心放肚子里去吧。”
老太太却明显没被安慰到,只听她叹息一声,惆怅道:“他的仕途我倒是不担心,可他眼瞅着就二十五了,业也立了,怎么就不热衷娶一房媳妇呢?你说我前后变着法儿往他那儿送去多少女人了?竟是都被他打着各种名头又还送回来了。你说前几个姿色普通,不能入他眼也就罢了,怎么香珺也……庄嬷嬷,你是打小就跟着我的,又是我的陪房,我是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你说五郎他是不是……”
“老太太,您想什么呢?”庄嬷嬷似是猜到老太太要说什么一样,忙打断她的话,只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尽力去宽慰她老人家,“奴婢去打听了,昨儿夜里是香珺不好。您老人家是叫她去伺候五老爷的,不是叫她是狐媚郎主的。她倒好,自恃有几分姿色,且又知道您老人家心思,便自作主张,意图勾引。您是知道的,咱们五老爷才从刑部升任至提刑司衙门,公务交接,正忙着的时候,她突然来这一出,咱们五老爷能不火吗?”
“之前五老爷再没心思,也没这样拂过您的面子,哪回不是恭恭敬敬寻个正经由头将人又送还回来的?所以依奴婢瞧,咱们五老爷不是不喜欢美貌女子,只是这回香珺的冒进,着实惹恼了他。”
老太太的心病是怕儿子不喜女人喜男人,被庄嬷嬷这么一开解后,她倒是稍稍宽怀了些。
“就算是香珺那丫头冒进了,可你说五郎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老太太仍是发愁。
庄嬷嬷说:“咱们五老爷如此才情之人,并非是那些流连勾栏瓦舍的浪荡子弟,或许……”庄嬷嬷以手遮嘴,凑去老太太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来。
秋穗见状,便加快了脚下步子,没再缓行多作逗留。
从上房出来,秋穗便回了自己屋子。像她这样资历的婢女,是无需同旁人挤一间的,她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屋。
老太太身边的年轻婢女中,有这样待遇的,除了她就是春禾了。
秋穗回屋才坐定,便见春禾寻上了门来。
秋穗见状,忙起身笑着迎过去:“春禾姐姐。”
春禾才坐完月子回府,这会儿人还圆润着,不比当年还是姑娘的时候清瘦纤细。秋穗上下打量她,见她红光满面、珠圆玉润,想必过得不错,便心下欢喜的拉她去一旁桌边坐。
“昨晚上伺候老太太的时候,就听庄嬷嬷说你今儿回来。方才我去给老太太送朝食,云间说你叫我呢,只是我进去的时候没瞧见你。”
春禾最是老实温和的人,她笑着说:“我娘支我去做别的事了,我刚回去,听说你又回屋了,我便寻了过来。”
春禾口中的娘是庄嬷嬷,其实是她婆母。两年前,由老太太做主保媒,春禾嫁给了庄嬷嬷的小儿子。
庄嬷嬷是老太太的陪房,跟了老人家一辈子。如今春禾做了他们家儿媳妇,日后必然也是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侯府里了。
春禾比秋穗大两岁,她两年前出嫁时,正是秋穗如今的年纪。所以近来秋穗不免也心有担忧,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太就会也给她做主婚配一门亲事,然后一辈子都留在这府里为奴为婢,再脱不得奴籍。
当初卖身为奴是逼不得已,如今挺过来了,家中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她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若依她自己的意思,当然是想脱了奴籍做个良民,但主人家不开口给这个恩典,她是万万不好主动提的。
“妹妹如今也二十了,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春禾似是特意找她有话说的,所以闲聊了几句后,便入了正题,压低声音道,“方才过来前,我无意间听到我娘和老太太说的话,似是有意再送你去五老爷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