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十三年的裴韫感染了一场疾病,为了养身体,被祖父送去了江南故居,在那里过了一段短暂的女子生活。
“嘭”门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裴韫的侍女害怕极了,裴韫来江南本就是避人耳目的,夜半三更,暴雨淋漓,再从容不迫,终究是有些害怕。
裴韫听了会儿,门边没了声响,她撑起雨伞,走在侍女的前面,打开门,看到了一个人。
这是裴韫第一次和薛尽翾见面,男人清瘦却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俊美之色,只是被暴雨冲刷得有些狼狈苍白之像,还有些伤。
四下寂静成林,暗夜绵延无限,徒生位落魄的、不知归途的谪仙,平心而论,这个男人长在了裴韫的审美点上,
裴韫心痒了痒,无人知晓,裴韫对美好之物有着极大的怜惜爱护。
但,再爱这颜色,裴韫还没傻到半夜捡个男人回去,平白自找麻烦,见人死不了,打算关上门,突然间,惊雷乍现,白昼的光映在两人脸上,裴韫看见,原本无动于衷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裙摆。
裴韫垂眸看着他,眼神与他对峙,许久后,在男人将要放手时,不知为何,裴韫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脆弱与破罐子破摔,最后,这个男人进了裴韫的门。
男人在那一瞬间露出浅笑,可惜裴韫没有看到,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哪一瞬间,做了哪样的决定。
“承蒙姑娘搭救,来日祁疏定当报答。”
哦,对了,那个时候,薛尽翾还不叫薛尽翾,他同裴韫说,他叫祁疏。
“救命之恩乃是大事,祁疏身无长物,又无财物,唯有……”
薛尽翾咳了咳,欲言又止,一双似含了情的桃花眼真挚无比。
“唯有……以身相许?”
薛尽翾迟疑地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带着略微的试探之意。
“以身相许?”
裴韫看书的姿势纹丝不动,亮白的日光透过竹窗落在她的脸上,中和了身上的清冷之态,口吻依旧不咸不淡,
“我不用,救命之恩还可以当牛做马吗?”
裴韫翻过一页书。
薛尽翾沉默了,一时间话也接不上,淡淡的尴尬在竹屋之内蔓延,偏偏当事人毫无所觉,回答得一本正经。
薛尽翾起身下了床,走到裴韫身前,听到声响,裴韫警惕地想站起身来,薛尽翾摁住她的双膝,蹲下身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姑娘,我说的,是真的,可否给某一次机会。”
“轻浮!”
裴韫没想到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劲儿倒是还挺大,慌不择路地将人推了一把,
“不知礼数!”
撂下这句话,便脚步略显匆忙地出了门,留薛尽翾一人愣在原地,薛尽翾摸摸被碰到的地方,竟然低笑出声: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裴韫着实被薛尽翾的话吓坏了,清冷的姿态都绷不住了,不是没有被人表达过爱意,可都是含羞带怯的女子,没见过这么大胆直白的男子的。
更重要的是,那话中情意,有一瞬间,裴韫是相信了的,正因为如此,裴韫才会感到惊慌又害怕。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恋慕一人,何况在裴韫眼中一见钟情的荒唐之事,而又因为异常地真诚,才更显得令人难以招架。
裴韫挨了挨自己发烫的脸颊,是因为这张脸吗?食色性也?也同她一样?可她……
裴韫不想,也不敢把这事放在心上,接下来的好几天,裴韫每天都避着薛尽翾,每天都催人去委婉地开口赶人,可她估摸错了薛尽翾的性子。
于是,院子里时不时地就会出现这样子的一幕。
“裴姑娘的书像是很有意思的模样?”
他凑近姑娘家的身边,惹得人走开。
“裴姑娘的眉今儿个描得真好。”
他弯起唇角,眼角眉梢都是情意。
“裴姑娘,我今日来交予宿食费了。”
他伸出手递给姑娘家东西,却又不经意地挠了挠人家的掌心,无辜又狡黠。
“裴姑娘,我今日出门了。”
“裴姑娘,今日可否看一看祁疏的心意。”
他像个坠入情深的少年,热烈直白地撩拨着人家姑娘,他不近太多却也不退,像春蚕食桑叶,一点一滴,润物细无声。
“裴姑娘……”
裴韫知道,这样的人,真的太过于让人难以拒绝了,如果,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如果不是这个人来历不明,如果不是情之一字太过虚无缥缈……
薛尽翾像是看不懂人的脸色。一直到了七夕,情人们的节日,裴韫自觉这个节日本就与自己无关,可是硬生生地以热闹为由被自己的侍女给诓了出来。
侍女陪同裴韫到了河边便悄悄地走了,裴韫想,约莫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