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奇了,皇帝和已经致仕的苏相比大理寺的速度还快。
苏世年隐而不答。
“总归是小裴大人无事了。”
但裴韫,要知道这件事的所有来龙去脉,而且,裴韫知道,既然皇帝的手更快,那么,最后的真相必然不会是大理寺可以触碰的。
“说起来,不过是因为这件事与我似乎牵扯太深了,韫想知道个一清二楚而已。”
裴韫面露苦涩状态,一派坚定之色。
“没有什么是必须要知道全部的,既然不为人知,也无从所记,无从所查,那自然是有它的道理可言,不然……”
苏世年指了指天上,意味深长,
“有些事可是连天都遮不住的。”
裴韫知道苏世年的意思,随着苏世年的话落下,周遭一派空气凝滞,裴韫脸上的苦涩缓缓褪去,眼底犹如刀锋乍起,直至人的内心。
裴韫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点到为止,可这就像触手可及地真相转眼镜花水月成了空,她不甘心,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们避之不及的东西。
“苏相大人真的不能告知一二吗?”
裴韫低着头,身旁两侧的双手微微握紧,直接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请求,掷地有声,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听到裴韫的话,苏世年诧异地看了裴韫一眼,像是在震惊于裴韫的固执,他说:
“陈年往事太过久远,人的记忆都快模糊了,小裴大人想必也猜得到此案与旧事相牵扯,何必纠结如此之多,总归与你无关?”
“多谢苏相大人,裴某知道了。”
说着,裴韫向苏世年郑重地行了一礼,语调不急不缓地吐出这句话,弯腰行礼,
“恭送苏相。”
“裴大人知道什么了?”
苏世年从容不迫踱步走出牢房,劝诫般地开口:
“小裴大人还请听我一言,不要去碰不该碰的事情,也不要想去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作为朝臣,忠于帝王,忠于朝廷便可,哪里有什么是一清二白的呢。”
裴韫没有认可,往后退一步,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狭窄阴暗的牢房之中,
“我自然忠于帝王,也忠于真相与世人。”
如果那就是真相,裴韫在心中悄然补上后边这句话。
“真是固执又天真的年轻人呐,皇家……”
苏世年背着手向外面走去,突然蓦地一顿,慢慢悠悠地说了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裴大人可要好好看看呐。”
苏世年离开了,裴韫沉默着坐回草席上,本来好似一桩十分简单的事情,随着事件的深入,越来越扑朔迷离,牵扯到的事情和人越来越多,也包括一些不可言说的忌讳……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生得如此之像吗?裴韫心中理不清道不明,可在相像,也不过是巧合罢了,除非,除非血缘。
裴韫下意识地摒弃这个答案,自己是裴家人,从小便是,怎么会有那样荒唐的可能?还有皇帝,皇帝为何对此事如此忌讳。为官以来,裴韫从未感到如此的迷茫。
她一定要问清楚,去问她的祖父,前太史令裴季,他必定知道。
脑中闪过前不久那个梦里的片段,火光,那个牌匾,那个牌匾好像写着“荆”,裴韫几乎攥不住旁边的桌子。
荆家,她怎么会梦到荆家,那个因前朝昭懿废太子谋逆而被判死罪的荆家,那个废太子未婚妻的母家……
蹊跷至极,还有薛尽翾这个人,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他同苏世年提起了自己,虽不知道缘由,但这件事总归是把悬在心上的刀,他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她要尽快出去,去查卷宗,去询问自己的祖父,去见薛尽翾。
苏世年离了牢房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进宫觐见皇帝了。宫廷巍峨,御书房森冷沉重,苏世年本以为再也不会触及到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
裴韫可真是像极了荆家姑娘,昭懿废太子的未婚妻荆玉,他明白皇帝让他去牢房做什么,当年荆家姑娘足不出户,只有他这个牵线的人现在是唯一一个见过荆玉的人。
荆家一脉几近断绝,昭懿太子被废之后再无声息,那是一个对于当今皇帝不可言说的忌讳,苏世年满腹心事,也是他行差踏错的唯一一步棋,裴韫那张脸可真是个祸患啊。
一步错,满盘皆输,不过有人为他背了这过错,若是真有什么关系,便是算自己迟来的悔恨与弥补吧,苏世年不由地有些释然,小裴大人啊……
“陛下,裴大人与荆玉不过两分稍稍相似而已。”
头发须白的苏世年昂首挺立,语气从容。
“哦?当真?”
皇帝似乎不太相信,帝王多疑,落下威压。
“是的,绝无虚言。
字字有力,给以绝对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