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姨面色红润地站在众人面前,与当日咳喘不已、气虚体弱的情状大不相同,王管事没想到李善用竟如此神通广大,病成那样的人都能让她救回来,心中大为惊讶,只得铁青着一张脸无话可说。
罗姨与李善用配合无间,笑眯眯道:“王管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非是身子不爽?需不需要挪出去养病?我这儿还剩下两副药,不然赠给王管事拿回去吃吧。”
这话可真是损,药这东西哪有送人的。王管事脸色越发难看,又自知理亏,没办法跟他们计较,慌忙丢下一句“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到王管事落荒而逃,众人哈哈大笑,李善用把那盒什锦酥糖放到桌上,打开盖子,比了个手势,大家立时冲着桌子蜂拥而上。乌瓜身量高、力气大,左右开弓一肘子拱开一个,转眼冲到最前面,把小半盒什锦酥糖都划拉到自己怀里。
别人哪里肯服,七手八脚地从她怀里往外掏,乌瓜急了,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怀里的酥糖挨个舔了一口,随即抬头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谁还来抢?”
女孩们目瞪口呆,齐齐倒退一步,再也没人跟她争抢了。乌瓜大获全胜,兴高采烈地揣着战利品走到李善用身边,抓了一把递过去:“这是你的!”
“……”李善用忙不迭地躲开了。
“怎么?你嫌弃我呀?”乌瓜伤心地说,“自家姐妹你居然嫌弃我!”
李善用小脸一板,冷酷无情地说:“没错,就是嫌弃你。既是自家姐妹,你肯定不会怪我喽。”
“……”乌瓜甘拜下风,老实坦白道,“这是干净的,我特意给你留的。”
“真的?”李善用接过来仔细看看,似乎确实没有口水残留,闻一闻也没有奇怪的味道,这才放下心来,一口一个吃了个干净——毕竟商管事走后就没好好吃过饭,眼都绿好多天了,面子、出息什么的,它也不管饱不是?
吃完,李善用才想起一件事,凑到乌瓜身边问:“那个……还有吗?”
乌瓜赶紧捂住:“干什么?已经给你好多了,这些都是我的!”
李善用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我刚才忘了,能不能匀出几块,给罗姨送去尝尝?”
罗姨生性喜静,大病初愈之后还有些体虚乏力,配合李善用挤兑跑了王管事之后,便早早回房休息了,并没多跟他们玩闹,更没去争抢那什锦酥糖。
乌瓜想了想,面露动摇之色,李善用再接再厉地劝道:“师父临走前可是特意嘱咐过,要好好照顾罗姨。你匀几块出来送给罗姨,等师父回来,一定会夸你的,说不定还会奖励你呢。”
“真的?”乌瓜恋恋不舍地拿出几块酥糖包了起来,“喏,等师父回来你一定得跟她说啊。”
“没问题!”李善用成功哄住了乌瓜,笑眯眯地拿上纸包,回住处寻罗姨去了。
罗姨的住处与李善用他们一样,房顶低矮,檐影斜侵,室内光线十分昏暗。李善用来的时候,众人都在外间玩乐,房中只有罗姨一人,坐在床边不知在缝着什么。
“罗姨。”李善用笑着打招呼。
罗姨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来迎她。
“这是刚才传的赏,我给您送几块来。”李善用道。
罗姨笑着接过:“多谢姑娘惦记。大家可都有了?”
“大家都有了,这是特意给您留的。”
李善用往她手上瞧:“您这是做什么呢?大病刚愈,不可劳神太过,还是要多保养些身体。”
罗姨笑道:“我病这一场,贴身的衣服因怕过人都拿去烧了,所以赶着做上好穿。”
李善用仔细一看,她手上的布料不过是些粗麻布,做外衣都嫌扎人,如何做得贴身衣物,便起身道:“您略等等,我去去就来。”
前几日得的那些缯帛,众人分过之后还剩几块零头,李善用便收着了,如今正好拿给罗姨用。她回房拿了来,罗姨接过一看,这些虽只是零布,却都是上好的丝绸,若在外面不算什么,在掖庭却是弥足珍贵,哪里肯收,一味只是推拒。
李善用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保证了所有人都有,又说:“罗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陪我说说话吧。我有桩事不明白,想着跟您请教呢。”
罗姨这才感激不尽地接了下来,笑道:“那就生受姑娘了。请教二字却不敢当,但凡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姑娘想问什么?”
李善用低头抿了抿嘴,问道:“听说,您年轻的时候,考过毓秀堂?”
“毓秀堂?”罗姨面上笑容凝固了一瞬,她侧过头,抬起手掩饰地缕了缕鬓边碎发,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不知为什么,李善用并不想在罗姨面前提起毓秀堂即将招考的事,便含糊道:“听我师父提起过,有些好奇。”
“毓秀堂……我的确是考过的,那时候,我也是二十出头的好年纪呢。”罗姨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