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初一,李善用早早到藏书楼向裴宫女拜年,又与梅夷光相携出宫,往各位女官家中拜年。他们俩都无亲人在京,之后几日不过按习俗吃些应节食物,这个年节也就应付了过去。
再过几日,便到初七人日,清晨起床,梅夷光头一件事便是打开窗户。
冷冽清澈的空气扑面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裹紧外衣,呵着手抬头望空一看,东边天际红日如轮、赤霞若炙,庭树秃枝不摇不动,平静无风,正是个碧空如洗的大晴天,便先道了一声好。
来送热水的宫女恰好听见,好奇问道:“这大清早的,梅女官得了什么好事?”
梅夷光心情甚佳,一边洗脸一边答道:“人日占人,晴天兆人民安、君臣和会。外面天气这么好,今年定是个好年景。”
“哦。”宫女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梅夷光拿过毛巾擦脸,随口问道:“李姑娘起了没有?”
“一大早就出门了。临走前吩咐了若是您问起,就说她去藏书楼了。”
“这孩子……”梅夷光神色一顿,摇头慨叹道,“谁家孩子在这年纪不是胡闹贪玩的,偏她把自己逼得这样紧。”
说完,她又交待宫女道:“今日我要剪人胜,让厨房今日不必送食材来了,准备午饭送来。”
“是。”宫女应道。
“让厨房多备些饭,今日说不定会有人回来过节。”梅夷光又细细叮嘱。
“是,您放心吧。”宫女含笑答应着退了出去。
故老相传,天地初开,以一日作鸡,二日作狗,三日作猪,四日作羊,五日作牛,六日作马,七日作人,故正月初七为人的诞生之日,家家户户戴人胜、吃七宝羹、登高饮酴醾酒庆祝。
人胜是只在人日佩戴的节令装饰,富户备彩帛、金箔,贫家亦购彩纸,剪作人形,或悬于屏风、帐幔,或戴于鬓边,以求吉兆。
梅夷光先在白纸上打了几个样,端详半晌,挑了最满意的一个,取出几幅提前准备好的彩帛,依样剪了四个人胜出来,又以彩缕绣上精巧别致的图案,仔细端详着满意了,方妥帖收好,又将剩下的材料随手剪了大大小小许多人胜,交给宫女各处去贴挂。
“履端吉庆!”
梅夷光抬头一看,却是廖缪缪回来了,忙起身还礼,笑道:“履端同庆。”
“你这几日可好?”廖缪缪脱去外袍,坐到梅夷光身边。
梅夷光笑道:“都好,多谢记挂。你与廖女官可好?”
“我还好,我姐姐可是忙得没个闲工夫。原以为我去昭阳宫是过年的,谁知竟是添人手干活的。”廖缪缪口中自嘲,表情却是喜气洋洋的。昭阳宫人才济济,女官就有好几位,廖青青不是毓秀堂出身,却能得贵妃重用,妹妹又入了毓秀堂,日后姐妹之间相互扶持,前途正是一片光明。
梅夷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嗔怪地笑道:“廖女官得史娘娘看重,日后少不得步步高升,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呀,被你瞧出来了。”廖缪缪以手抚腮,故意摆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行了,谁还不知道你呢。”梅夷光取出一枚人胜递过去,“给,我才剪得的,拿去戴吧。”
廖缪缪道了谢接过,以短钗别在鬓边,也拿了一枚人胜出来递给梅夷光,却是金箔镂刻的。
“这是今日一早史娘娘赏的,你拿去吧。”
梅夷光接过来一看就笑了:“好黄金贵气,一看就是昭阳宫出来的东西。”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笑昭阳宫,我们娘娘就是财大气粗,那又怎么样?”廖缪缪小指一伸,将那枚人胜抖了抖,一脸嘚瑟的小表情。
“不敢不敢。多谢了。”梅夷光笑眯眯地接过那枚金箔人胜,戴在了鬓边。
过了一会儿,章九辂也回来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胖了两圈,肩上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看来这个年在熊家过得还真不错。她回房放下东西,便来找廖缪缪与梅夷光,同样拿出人胜赠给他们。
“呦,是我看走眼了,你还会剪这个呢?”廖缪缪点了点章九辂递过来的人胜。
章九辂羞涩地一笑:“这么精细的活儿,我是不懂的,这是临出门前我师侄给的,嘱咐我按照京城的年俗,送给你们一人一个。”
“师侄?”廖缪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熊女官呀。几日不见,你这师侄叫得这么顺嘴了?”
章九辂越发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红着脸道:“我原本没有,可是我熊师兄说宫里有宫里的章程,家里有家里的辈分,不能乱了规矩,硬逼着我喊了这几日师侄,就顺嘴了。”
“行了,没人笑话你,看这脸红的。”廖缪缪笑道,“只要熊女官愿意,我们还乐得看戏呢。”
章九辂点了点头,又四下看看,问道:“大师姐呢?”
廖缪缪又是一怔,刚捋清楚一个熊师侄,哪里又冒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