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问题倒也难不住李善用。她眼珠飞速一转,一个促狭的念头便即涌上心头,于是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甜甜地笑道:“我姓孟,家中行二。你叫什么名字?”
“好巧!我也姓孟,叫孟湉,我也行二。”孟湉一听甚是开心,笑嘻嘻地说,“你是孟二姑娘,我是孟二公子。”
“原来是孟二公子。”李善用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煞有介事地对孟湉行礼,“公子真是个大好人,今天的事多亏你帮忙,谢谢你啦。”
孟湉被夸得飘飘然,十分愉快地说:“没什么,今天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才是真的心善呢,我不会看着好人被冤枉的。”
李善用听见他说“好人”两个字,不合时宜地联想起上次捉弄他的场景,眼睛又弯了起来,赶紧抿了抿嘴,挥挥手说:“那我先回家啦,有缘再会。”
“好,好。”孟湉连连点头,“我让人送你一程吧。”
“我家就住附近,不麻烦你啦。”李善用说着,又挥挥手,拉着梅夷光走了。
孟湉站在原地,傻呵呵地笑着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他身边的长随牵过马来,也往那边望了望,问道:“刚才那小姑娘我也觉得有些眼熟,殿下莫不是真的在宫里见过?”
“胡说,宫里哪有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孟湉瞥了他一眼,抬脚蹬着马镫翻身上马,回手一拉缰绳,“走吧,回宫。”
李善用紧紧拉着梅夷光的手,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听得马蹄声渐行渐远,知道这一关终于算是混过去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得,闹这么一出,天都黑了,也别出城了,赶紧回宫吧。”廖缪缪说。
今天难得四人一同出宫,本是为了登高祈福的,却因为李善用的一时鲁莽,最终不能成行,她十分愧疚,连忙道歉:“这次是我莽撞行事,耽搁了出城的时间,还差点惹祸连累大家,对不住了。”
“不许胡说。”梅夷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么说话,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救人再没有错的,只是应对草率了些罢了,譬如你不该轻信人言,若开药之前让那王家娘子写个字据,也就免了后来的麻烦。不过,入毓秀堂第一日陆女官就曾教导过,毓秀堂弟子休戚与共、荣辱同体,你年纪小,经的事少,我们多担待些也是应当的。”
章九辂也安慰李善用:“是呀。做好事是没错的,以怨报德的小人不仅害了人,还让好人以后都不敢轻易做好事,才是坏透了。”
李善用抬头看看他们,心中五味杂陈,感激地笑了笑。
“今天那个叫军巡院来人的小孩不是一般人,你认识?”廖缪缪问。
“在宫里见过一次。”李善用点点头含蓄地说。
“在宫里?”廖缪缪睁大了眼睛,“莫非……是二殿下?”
李善用意外地看向廖缪缪:“你不是昭阳宫的人吗?怎么连二皇子都不认识?”
“我进宫那会儿,二殿下去史府小住了,说是史家请了一位隐士高人教他武艺,到我进毓秀堂也没见过,没想到头一次遇见反倒是在宫外。可惜,可惜。”廖缪缪为着没能在二皇子面前留下一个优越的第一印象十分遗憾,懊恼道,“你也不早告诉我!这下可好,我为了救你,第一次在二殿下面前露脸居然是在当托儿诈人,老天保佑二殿下没发现我。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行行行,我这次欠你们一人一个大人情。”李善用笑道。
四人说说笑笑往回走,一阵马蹄声从后面由远及近,到了他们身边勒马停住,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孟湉不知为何又返了回来。
孟湉从马上下来,走到李善用身边,递过去一个小春牛:“明日立春,这是别人送的,我不爱这个,送给你玩吧。”
李善用看了看,那泥塑的小春牛从头到尾不过巴掌大小,却捏得极为精巧,牛角曲线优美、牛头压低回摆、牛身肌肉贲张,神态身姿无不栩栩如生,遍身彩绘用色明快、笔触精细,还装饰着彩绢金箔,通体散发着“值钱”的气息。
“这太贵重了。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无功不受禄。”李善用推辞道。
“你客气什么?”孟湉不由分说把小春牛往李善用手里一塞,转身就上了马,一边催马一边撂下一句话,“你们姑娘家出来玩一次不容易,别平白叫乱七八糟的事扫了兴。”
李善用有点儿感动,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谢谢!”
孟湉头也没回,只抬手冲她挥了挥,就跑远了。
李善用瞧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隐隐有点不安,以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既有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急公好义,又有照顾女孩子心情的细心体贴,谁能想到那样自私冷血的一双爹娘,居然能生出这样善良热心的孩子……自己从前因父辈的事迁怒,那样捉弄他,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罢了,以后不再……嗯,尽量不再骗他了。
又过了几日,便是上元佳节,宫内设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