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地往昭阳宫里运金宝首饰,我不好驳了他的美意,只得每日换新,就这还有大半是崭新没戴过的。所以啊,我也有许多年不簪花了。你们年轻姑娘家活泼伶俐些才好,不必过于拘泥礼数,什么牡丹国色不过是穷酸文人吹捧出来的罢了,你们只管去试,谁戴着好看就是谁的。”
既然史贵妃如此说,秀女们便也不再推辞,都各自开始挑选鲜花,宫女奉上铜镜供他们簪花之用。不久,韩萱簪好了一朵浅粉色的月季花,陈文同簪了一朵大红色的芍药花,其余几人也都选好了,只剩下骆灵薇还在蔷薇花和紫笑花之间犹豫不决。
史贵妃走了过去,从托盘里拿起那朵黄灿灿、娇艳艳的牡丹花,簪在了骆灵薇的头上。在场众人的目光,立即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娘娘?”骆灵薇十分意外地看向史贵妃。
史贵妃问道:“这朵黄色的正配你今日的浅黄衣裙,怎么放着它不选,偏去看那些不喜欢的?”
骆灵薇有些局促地说:“也没有不喜欢……”
“若是喜欢,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不会犹豫不决。”史贵妃在她的肩头拍了拍,“本宫说过,谁戴着好看,这朵牡丹花就是谁的。你们说,她戴着好看不好看?”
骆灵薇本就以美貌入选,容色超出众人,今日穿了一身裁剪得宜的浅黄衣裙,再簪上一朵饱满鲜嫩的同色牡丹花,越发显得亭亭玉立、娇艳欲滴。
几名秀女看着她头上那朵史贵妃亲手所簪的牡丹花,面色有些难看,但也只得说道:“好看。”
“行了,这朵花是你的了。”史贵妃笑道。
这一朵韩萱与陈文同都不敢碰的牡丹花,最终簪到了自己头上,这其中的含义,骆灵薇只要一想,就不禁浑身发颤。
她知道自己的家世与韩萱、陈文同这样的人相比,无异于米粒之珠与日月争辉,即便此刻与他们同席而坐,但她的夫婿人选终究不可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可是,她想着,天下没有什么家世能胜过皇家,只要进了宫,家世之别就没那么重要了,凭着自己过人的容色,未尝没有与他们一争之力。
可这些都是她自己不切实际的想头,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所以也没得到过任何人的支持。没想到,第一个隐隐支持她的,居然是史贵妃,她可是二殿下的母妃呀。想到二殿下丰神俊朗、文武双全的美名,再想想已安排了他们明日宴射之时在旁观射,到时就能见到二殿下的真容,她不由浮想联翩,禁不住双颊绯红,含羞垂下了头。
“多谢娘娘赏赐!”骆灵薇对史贵妃深施一礼。
史贵妃端详她片刻,笑道:“不用谢我,是皇后娘娘嘱我多照顾的。说起来,渥儿那孩子似乎喜欢蓝色,明日宴射你不妨试试。”
“太子殿下?”骆灵薇迷惑了。
史贵妃笑而不语,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二日,便是宴射之礼,三公三少、左辅右弼、群臣百官,以及卢奴使臣,俱于射殿班列齐备,皇帝鸣鞭升殿,百官各立于席后,待箭班诣御座前奉酒、皇上饮罢,舍人赞曰“就座”,群臣方始坐下。而后,太官令为群臣行酒设食,此即“宴射”之“宴”。
待酒过三巡,“宴射”之“射”便开始了,提前安排好的射官依次上殿,襄王孟湉亲任伴射使,一身武官打扮列于班首,接受皇上的赐弓与赐酒。
卢奴使臣中带队的是卢奴王世子白曳罗,亦提前换好了窄衫束带,走到殿中行礼,说道:“听闻射中者,可得陛下赏赐。外臣与襄王殿下比试,若是胜了,也想求陛下赏赐。”
皇上一时未答。平日宴射赏赐射中之臣,不过是赐弓、赐衣、赐带等等物用,赏赐不多,为的主要是那份荣耀。可是,白曳罗身为卢奴使臣开口讨赏,若是不答应,显得气量狭小,若是答应了,万一他当真获胜,上殿来漫天要价,就不好办了。
殿内寂静无声,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孟湉主动打破了殿内的安静,侧头对白曳罗说道:“白世子过于心急了,怎么还没比过,就在御前讨赏?未免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白曳罗打量了孟湉几眼,见他身形修长、相貌英俊,虽穿了一身箭衣却更像个白面书生,并不像擅射之人,便轻蔑一笑:“那就等你我下场比过再说,襄王殿下,得罪了!”
孟湉哪里是忍气吞声之辈,当即挑眉一笑:“世子言之过早,或许是本王欠白世子一句承让。”
白曳罗皱起眉头,利落地伸手往殿外一比:“那就请吧!”
孟湉却不急于出殿比试,躬身向皇上请旨。
皇上微笑颔首:“不错,果然年轻人朝气蓬勃。湉儿,你要照顾好白世子,不可伤了和气。”
孟湉不怀好意地扯了扯唇角:“是,臣定会手下留情的。”
白曳罗气得转身就走:“快走快走!咱们射场上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