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喋喋不休的嘴。
李善用瞪大了眼睛,
世界安静了……
她不知道孟湉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不知道外面的追兵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惊心动魄的刀剑入肉声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厮杀都已经结束了,空荡荡的山洞里落针可闻。
通向外面的窄径被孟湉的脊背牢牢地堵住了,李善用甚至看不到他有没有受伤、是醒着还是昏迷了。
“殿下?”李善用轻唤一声。
没有人回答。
“孟湉!孟湉!”李善用心里一沉,提高声音又喊了几声。
“还活着。”孟湉的声音微弱响起。
李善用一下子就放了心,小声问道:“殿下,你受伤了吗?”
“嗯。”孟湉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伤得重吗?”
“胳膊腿都还在。”
“你放我出去,我帮你治伤。”
孟湉叹了口气:“我动不了了。你自己把我推开,记得温柔一点。”
李善用绞尽脑汁,甚至用上了从章九辂那里学到的章氏擒拿手的的运劲技巧,尽可能轻柔地把孟湉从出口挪开,然后从里面的安全区踏入了外面的战场。
一束天光从外面照进黑暗的山洞,李善用隐约地看到外面原本空旷的地面上叠满了卢奴兵丁,粗略估计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人。她蹲下身,颤抖着手摸向孟湉的脸,一抹就摸了一手冰凉腥咸的血迹。
“别浪费时间,”孟湉勉力把右手握着的匕首塞到李善用的手里,低声说,“去检查一下,如果有还活着的,全部灭口。”
李善用沉默了。他们的踪迹不能泄露,这些人里一旦逃出去一个活口,来追他们的只会是成千上万的卢奴大军。
但是,她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敢不敢?”孟湉问。
李善用沉默着从他湿滑的手里抓起匕首,起身走了出去,黑暗寂静的山洞里,很快就响起了刀刃入肉的沉闷响声,干脆利索,不留余地。
李善用很快就回来了,点燃一枚火折子,借着些微火光检查了一下孟湉的伤势。他的脸上、身上、四肢上,甚至脖颈上,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就像个被刺猬扎过的水囊一样,喷泉似的往外汩汩淌血。
这样下去,他会性命不保。
她拿出从不离身的银针,飞快地在他身上几处止血止痛的大穴上施针,立即止住了伤口出血,然后拿出从追兵身上搜来的水囊,给孟湉灌了许多水,又喂了一颗她自制的养血生肌的良药。
“呼……”孟湉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稍稍有了些气力,“我的运气真好,有你这么个神医在身边。我的命保住了吧?”
李善用没说话。
孟湉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还有李神医救不活的人吗?可我分明觉得好一些了呀。”
黑暗中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李善用抽噎着说:“你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孟湉把李善用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胸腔里笑出的嗡鸣。
李善用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在孟湉的胸膛上,她一把抽出手,恶狠狠地说:“你再敢这样,我就回京城去,到大宗正司跟你和离,以后玉牒上你的名字旁边,再也没有李善用三个字!”
孟湉连忙求饶:“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善用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气哼哼地继续说:“你再敢这样,我就回东宫去,给太子做良娣,以后你见了我,只能叫嫂嫂!”
“哎,这可不行。”孟湉在她的手上一捏,“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不能装着孟渥,这是你答应过的。”
李善用噘起了嘴:“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以身犯险了。”
“那行,”李善用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这次我就放你一马,先不回京城了。”
“那你能不能别再哭了,我的小哭包王妃?”孟湉笑着揉了揉她的脸,“我的衣服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