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的人说晁平携家眷前来拜见,李善用却没想到他还真把一大家子人都带来了。
与廖缪缪和离之后,晁平顺着母亲的心意,续娶了赵如儿为妻,几年之间已经先后生下了一子一女。前年,晁平因功为母亲、妻子请封了诰命,此刻二人都穿着簇新的正五品诰命冠服,晁母怀里抱着三岁的大孙儿,赵如儿手里牵着两岁的小女儿,腰腹微凸、步履小心,一见便知是又怀了身孕,跟在晁平身后,笑意盈腮、喜气洋洋,走到近前向李善用见礼。
李善用便笑着寒暄几句,请他们落座。
晁母对李善用笑道:“我儿幸得襄王殿下提携,才有了如今妻贤子孝、儿女双全的好日子,老身劳苦半生,到老来跟着沾光享福了,心中无时不感戴襄王殿下的恩德。今日平儿说要来王府拜见,老身说什么也要一起来,给殿下磕头叩谢提携之恩。”
“张宜人客气了,晁长史当差勤谨、实心用事,大王很是夸赞过几次。”李善用面上挂着客气得体的微笑,说道,“不过今日不巧,大王进宫去了,一时恐不得闲。好在晁长史此次上京朝贺,总该多住几日,来日有机会再见就是了。”
此话一出,晁平便微微变色,晁母更是打了个磕巴:“上京……朝贺?平儿不是调任做京官了吗?”
“哦?竟是调任?大王先前的确说过要调几位王府僚属入京,只是并未提及晁长史的名字。”李善用眼波一转,笑吟吟说道,“因王府官与朝官一向不通调任,晁长史更是陛下钦定的襄王府长史,本宫想着大王恐不好随意迁转,是以不曾多问。既是张宜人从别处得了好消息,想是本宫近来事忙疏忽了,倒是要恭喜晁长史了。”
李善用这么一说,晁平更是心底发慌,他娘不知道底细,他还能不知道么,襄王殿下一向对王妃信重有加,凡有大事都是与王妃商议着来,若是有意将他调任京城,王妃岂有不知之理。
他看了襄王的信,被皇上即将禅位于襄王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见襄王命他带几名得力僚属上京听用,便以为是要将他们调任入京,兴兴头头地拖家带口来了。他却没细想过,王府长史之职本就是朝廷派往各家王府监视诸王行止的,他自己更曾借职务之便在太子逆案中做了不少栽赃史家的伪证,虽然这些年与襄王还算君臣相得,但究其根本实在算不得襄王心腹。这些年来襄王表面上对他多有重用,但焉知不是为了笼络于他,免他时时将自己的动向上报朝廷?
如今襄王即将登基,要调入京城的,自然是秦千里这样追随多年、忠心耿耿的潜邸旧臣,或是在襄国亲自挑选栽培的几名身家清白的新人。像他这样的疑人,只会借此机会远远地抛在襄国,哪有巴巴调到自己跟前碍眼的道理?
想到这里,晁平不禁涔涔落下冷汗,王府官最高不过五品长史,且自来与朝官不通调任,皇上派他去襄国之前,曾许诺他数年之后会将他改任京官。可是,眼看着皇上都要禅位了,当年的承诺还有几分实现的可能?难道他此生竟要在区区五品襄王府长史任上,蹉跎终老不成?!
赵如儿的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她怀着身孕也宁愿忍耐一路颠簸,跟随婆母和夫君上京,为的是留在京城享福,这一路上甚至已经畅想到以后要让儿子到京城最好的官学读书,以后科举入仕,做比他爹更大的官,以及到京之后要多与京官夫人往来,让女儿嫁入世家豪族,如此一二代之后,晁家便是新的世家了,她赵如儿晚年也能做个人人趋奉的老封君,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乡野村妇了。可是,难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待禅位大典之后,她还是得回到襄国偏安一隅,一辈子到头顶多是个正五品的宜人?
晁母见儿子、媳妇都面色大变,越发紧张得慌了神:“老身见识浅薄,还请王妃娘娘见谅。可是,这次一道上京的襄王府官,个个比我平儿年纪轻、官职低,怎么他们能做京官,我平儿却不行?”
李善用将几人神色望入眼底,淡然一笑,说道:“大王用人,自有深意,本宫不能断言。若实在要猜测一二,襄国乃是边国,军政之事庞杂繁重,大王登基之后总该给新任襄王留下几个办事可靠的能臣。晁长史身为王府僚属之首,政务娴熟、卓有功绩,正宜辅弼新王。”
“王妃此话可当真?”晁平忍不住问道。
“自然当不得真了,这不过是本宫的猜测而已。”李善用轻轻一笑,“晁长史的迁转,本宫可做不了主……”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外头有廖缪缪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一路兴冲冲地喊着:“善善!善善!你快看,大王居然让人给你制了十颗皇后宝玺!大王是真的要与你共治天下啊!”
李善用闻声便心里一紧,扫了晁平一眼,就开始觉得头痛,扬声说道:“你安静些吧,我这里有客在呢!”
廖缪缪一脚踏进殿内,才看见晁平一家老小都在,不由尴尬地止住脚步,闭上了嘴。
晁平一家的目光,瞬间便聚集到了廖缪缪身上。
廖缪缪和离之后,扒着李善用狠狠疗愈了几个月情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