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漫长,飞雪漫漫,皑皑满枝,白墙青瓦,盈盈乱琼。我从承华殿回到馆中,随手披了件大氅坐在窗前的梨花木榻上看雪,院中的一棵红梅迎着寒雪盛开。
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递过来一杯热茶,并暖心提醒,“小心烫。”
“凌越,圣上叫我去重振四司六局,我这几日都在为此发愁,感觉头发都愁白好几根了。”
“和儿乱讲,你才二十二岁,就有白头发了,那我岂不是白发三千了?”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四司六局那帮人,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那要不要我派两个影卫跟你一同过去,镇镇场子?”
“不要,我还是想靠我自己的能力来解决,你只需为我出出主意就好了,依仗外势,非我所愿。”
“罢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了,就跟我说。不过,明日起,我要出宫一趟,你有事可以去找阿铎,或者实在解决不了,找师父也可以。”
“你又要出宫?去多久?去哪里?多久回?”
凌越接过我的茶杯,又续了一杯热茶,缓缓地说,“护送诸位太妃去行宫,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必归。”
“好,那你注意安全,叛军逆党恐有漏网之鱼,最近还是不太平。对了凌越,那份名单?”
“圣上已然知晓。”
“那为何?”
“圣上初登大位,根基未稳,不宜深究。安定司旨在为圣上分忧,自然有手段解决。”
“也是,若能迷途知返,好好效忠新帝,便是最好的了,总好过血流成河,你说是吧?”
“嗯。和儿心地纯善,总是愿意多给他们个机会。”
“我也没有那么善良,我也恨他们,五皇子何辜,那么多女官和宫人何辜,只是,血已经流的太多了。”
我望着白雪红梅出神,凌越望着我,时不时为我添上,热茶,如今这样,倒也挺好。
虽然我们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亲近的人知晓,尚不能被世俗接受,但我不在乎,人生苦短,何必为无关的人伤怀费神、虚耗时间,甚至是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呢。
凌越不经意地随口说了一句,“玉妃也在明日出宫的太妃之列。”
我吓得“腾”一下站起,“所以你亲自护送是要……?”话到嘴边,我却未敢说出口。
凌越轻轻地点点头,默认了我的猜测。
“那宁王?”
凌越沉默不语,摩挲着手中的茶碗,没有回我的话。
“可他还是个孩子呀!”
“我能做的,只是让他们少些痛苦……”凌越深锁着眉头,神色哀伤,想必也是不忍心的。新帝尚且能赦免宁国侯的孙儿,却不能饶恕自己的亲弟弟,怕是不想为他日埋下隐患吧。
我稳了稳心神,慢慢坐下,不由地感叹,“也是,别人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他们母子不行,任哪个帝王都无法容忍,一个时刻想将自己取而代之的人吧?更何况,圣上已有自己的皇子,若此番宽恕,难保来日不会再发生恒王之祸。那恒王呢?圣上待如何处置?”
“他是皇叔,此次面上又有救驾之功,圣上不会轻易动他。只是……听闻他患风湿之症日久,今冬以来愈发严重,如今饱受疼痛,行动受限,一直在卧床静养。”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不再发问,凌越不想让我想这些污糟的事,便将话题扯开。
“你的伤疤恢复的如何了?”
“嗯?噢,挺好的,淡了很多,用完那一瓶估计就完全好了。”
凌越不放心,凑过来将我脖子上的白布解开,仔细查看完才安心地说,“确实淡了很多,你要坚持每日使用。”
“嗯嗯。凌越,你这神药,还有吗?”
“嗯?你想送谁?”
“还是你懂我,寒粟师姐背上吃了一刀,伤口挺深的,都是女孩子,留那么一道可怕的伤疤,你让她以后怎么办?你要是还有的话,再送我一些呗。”我扯着凌越的衣袖,眨巴着两只眼睛,一脸期待地凝望着他,他最吃这一套了。
凌越看着我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我明日离宫前会差人送过来。”
“凌越,你最好了。”说着,我竟不由自主凑近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凌越十分惊讶,眼神一亮,眼里的沉郁顿时换作无限柔情,他转过头,笑逐颜开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他,我也有些羞涩,脸上泛起红晕,最后索性转过脸,假装看外面的雪。
我虽未看他,但能感觉到,他也是十分欣喜的,二人默契地浅笑盈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雪。
“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自己万事小心。”
“嗯嗯,这个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小声嘀咕。
“罢了罢了,我不啰嗦了,免得有人要嫌我烦了,我先走了。”凌越摸摸我的头,然后起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