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小喜子从小路直奔凌越住处,送他回来的影卫已经不见,只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内监在给凌越上药,一见到小喜子,纷纷低着头、弓着身子过来行礼,“喜公公。”
“嗯,上完药了吗?”
“是,已经按照司尊吩咐,用了上好的金创药。”其中一个稍微大些的上前回话。
“好,下去吧,嘴巴都牢靠点。”
众人应声告退。
小喜子遂转而向我说,“沈姐姐且放心跟凌哥哥说话吧,外面我会吩咐好,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们的。”
“好,谢谢。”
等小喜子退了出去,我才慢慢挪动着脚步靠近,他趴在床上,半裸着上身,刚刚上完药背,还穿不了衣服,只轻轻盖了一件干净的单衣。刚刚敷完药的伤口,血迹从新盖的白衣上渗出来,一点点晕染开来。
他的脸色惨白,此刻已经痛晕了过去,额头、脸上、脖颈还渗着冷汗,头发也被浸湿,散乱在一边。脊仗之刑啊,该有多痛!
我轻轻坐在床边,我不敢碰,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小心翼翼地掀开领口的衣服一角,轻轻拉起一瞧,整个背上血肉模糊,皮肉外翻,不忍直视,我的眼泪随即掉落。
“和儿,别看……”凌越气若游丝地说着。
“凌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兰公公要这样重罚于你?”
“我无事,你莫担心,这是我该受的,师父只是气我做事不够谨慎罢了。你快回去吧,我这没事。”
我擦了擦眼泪,怕滴落到他的伤口处,“你安心睡会吧,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凌越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过去了,再不言语。我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担心他发烧或者醒了想喝水。到了傍晚的时候,小喜子带着那几个小內监进来给凌越换药,我只能回避。
“沈姐姐,你回去歇着吧,这有我们照看呢。”
“小喜子,你想想办法,今夜就让我守着他吧。”
“唉,这……这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沈姐姐,于你的清誉怕是有损。”
“我知道,可是,他这个样子,我不守着也不放心,小喜子,麻烦你了,看看有什么法子可行!”
“好吧,好在这几个孩子都是放心的,那我一会叫他们给你送点吃的来。沈姐姐,那你就呆在这不要出去了,等明儿个一早,我再从小路送你回去。”
“好,多谢。不过不用麻烦给我送吃的了,我也吃不下。倒是凌越晚上该喝什么药,你差人送过来就是。”
“嗯,好。”
到了夜里,凌越果然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却不是我能听得懂的方言口音,故而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凌越半梦半醒间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擦着他脸上的汗,不断安抚,又喂了小喜子送来的退烧药,才安生些了。到了后半夜,烧退了,我也伏在床边静静看着他,最后困意袭来,竟睡了过去。
第二日凌晨,我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突然惊醒,看见凌越还在睡着,也没有再发烧。想着今日还要去四司六局,便悄悄退了出来,正好撞见那几个小內监要进去换药。
“凌指挥昨夜发了高烧,喝了药,如今已经不烧了,你们一会换药小心些,不要吵醒他,让他多睡会。”
“是。”
我从怀里摸了一会,好像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腰间这块玉佩,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摘下来,放在领头的那个小內监手里,“辛苦你们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可使不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拿着吧,喜公公知道我的为人,不会怪你们的。”
“是,多谢姑姑。”
嗯?姑姑,我有这么老了吗?怎么现下已经有人喊我“姑姑”了。罢了,都是几个孩子,若我不曾进宫,早早成亲,想必如今是该有几岁大的孩子了。
这些孩子也都是可怜人,也不知他们的父母是如何狠的下心,将他们送到这见不得人处,净了身,一辈子服侍人。不过想来也定然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吧,不然天底下怎会有父母舍得孩子受这样的罪呢?
平日里见到这些半大的孩子,能多赏些什么我向来不会吝啬,金银钱财于我是身外之物,于他们,却可能可以在这宫中过得稍微好点,或者寄回家去,养活一家老小。
因为忙于准备清明时节的祭祀,我一时公务缠身,多日再未有空去看望凌越。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的闲,便准备了一些吃食,跑去看他。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那些小內监也知道我和喜公公、凌越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未及通报,我便径直入内,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凌越的寝室,不知道他将养的怎样了。
“凌越,你的伤如何了?”
凌越不知我前来,刚宽下衣服准备自己换药,见我忽然闯入,来不及将衣服穿上去,慌乱地扯过衣物挡在前面。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