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我握住他的手。
凌越转头看向我，“和儿，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的父亲，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南越王，杀敌守边，对抗海寇从未有过半分畏惧，可就是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最后的结局竟是自刎于押送途中，连尸体都无人收，草草丢在路边完事。
我的母亲，是整个南越最才貌冠绝、最温柔娴静的女子。还有我的弟弟，他还不足一岁，就被那些卫军，生生摔死在我母亲面前，母亲难以承受这样惨烈的丧子之痛，一头撞死在王府庭前的石柱上。”
听着凌越讲述这些前尘往事，我早已泪眼滂沱，原来他竟有如此惨烈的身世。
“我和一众族人被押送到了京都，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有人把我从地牢里提了出来，又带进了宫，从此在这宫中做了最低贱的内侍，还要日日卑躬屈膝伺候自己的灭门仇人。
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我的堂兄替我赴了死，他们以为，堂兄才是南越王的长子。我忍辱负重，苦练本领，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凌越攥紧了双手，眼里满是愤恨和杀气，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可想而知，他有多恨。但是，他转头看向我时，却压制了杀气，竟有了一丝愧疚和自卑，他沉着声音说，“其实，我后悔的是，我多次实施复仇计划，都连累到你。所以后来，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害得你自刎，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连累我？”对于这一切我一无所知，愈加疑惑。
凌越点点头，“是。你还记得多年前，春猎时，你在北郊行宫的松树林里遇见我吗？其实，当时我并非偶然出现在那，而是刚刚会见完那夜行刺的刺客头目。而且那些也不是什么随便冒出来的流寇杀手，是一直追随于我的南越王府旧人。”
“所以，那些人凭空消失，连禁军头领也搜寻不到，也是因为有你暗中相助？”
“是。那夜我本来做了万全的准备，有我早已画好的行宫布防图在手，他们可以顺利地摸到先帝的居所，在禁军发现之前，就能得手，即便要经历一场艰难的厮杀，也胜算极大。
如若那狗皇帝命大不死，我会最后出现，用箭弩取他性命。就算情况最坏，没有射中他的要害，那箭矢上有我自制的奇毒，一时不会要命，却足以在御医发现并找到解药前，就让他毒发身亡。”
“可是，是我的出现破坏了你的计划？”我万万没想到，原来，那次行宫围猎，不仅有恒王预谋行刺，连凌越也是，并且付诸于行动了。
“是的，我没想到你会在云鬟台那里，更没想到，你会冒着生命危险示警。为了不造成更大的损失，我只能及时收手，让他们先撤，由我独自完成后面的计划。然而，令我更没想到的是，我那一箭，竟然射中了你。
我这辈子，只那样慌乱过三次，一次是我母亲撞死在我眼前，还有两次，皆是你倒下我的眼前。我当时，根本不确定，我那一箭，是否直接要了你的命，直到听见御医说那一箭没有伤及心肺，我的双手才不再抖了。
我知道，那些御医根本救不了你，等我的毒慢慢渗入骨血，你依然性命难保。我顾不得会不会被引起怀疑，也顾不得你会不会愿意让我救你，我只知道，我必须要救你，否则，我做的一切都将没有了意义。后来，我再不敢用刺杀这种蠢办法，我怕再次伤了你。”
“凌越，我不怪你，即便今日得知那一箭是你射的，我也不会怪你，真的。”
“和儿，你知道吗？因为有了你，我本来是有想过放弃复仇的，不再冒险弑君，安安心心地待到你年满出宫，我便想个法子，跟你一起走，远离这宫城的是是非非，我们去南越、去塞北、去九州四海，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可是，那狗皇帝，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你的。”
凌越的眼里重新涌起了杀气，“那可是我视若珍宝的你，是我这肮脏又丑恶的半生，出现的唯一光亮，他居然敢……当时，我真的想什么都不顾了，直接闯入承华殿，一剑杀了他的。可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连累更多的人了。所以从那时开始，我便准备了下毒这条路。
说来可笑，像我这样的活在阴沟里的人，却最不喜欢用下毒这种卑劣手段的，但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掏空他的身体，我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不能在饮食中下毒，太容易被发现了，我也不能在香料里下毒，因为你日日在他左右……我想了很多种办法，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最后我只能在他的贴身衣物上下毒，我知道，凡他要穿的衣物，都要事先在尚服局熏过留香。我便调配了特制的香料，加入其中，日积月累，残留在衣服上的毒，会慢慢自皮肤渗入骨肉，最终侵蚀脏器……”
“衣物？”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凌越，尚服局的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凌越并不否认，“是，我不可能日日接触到他的贴身衣物，自然要有能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