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距离甲子名人录上天下第一毒、天下第一剑的神蛊温皇成亲时日,已经过了半年。
那时正是石榴花开的季节,闲云斋外颜色浓艳,枝头花瓣千层叠簇,恰似美人芳心紧束,风一吹,惊飞乱红千片,漫山遍野一片红雾。
半卷起的红色帘子,新人一身嫁衣呈艳,衣摆精致花纹随着东风飞扬,头冠的串串珍珠轻轻碰撞,伴着婉转悦耳的声响,隐约遮住客人的视线。尽管如此,她却如履平地,与轻风落花为伴,奉剑而嫁。
“然后呢?”听者问。
说闲话者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汤,斜眼看他:“然什么后,终于有人收了这个毒瘤才是重点。”
2.
神蛊温皇成亲之前和成亲之后的差别就是……换了一个人伺候他。
毕竟凤蝶和剑无极已启程旅游九界,楼内能照顾他的,只剩下从小被他磋磨调/教长大,熟知还珠楼内部的江雨空。
初秋月色铺撒人间,长夜空阶上卧着树枝斜影,还珠楼内寒蝉零乱地嘶鸣,此起彼伏,与铮铮琴音相辅相成。神蛊温皇坐在花园琴台边,指勾慢拈,似是心情颇好。忽尔,琴音顿止。
“哇——心机温仔!”来者捂着耳朵,一路咋咋呼呼,看见神蛊温皇转步往他的方向走来:“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吵闹虫子。”
“耶,这可是夫人的礼物。”神蛊温皇取过扇子,起身坐在茶座旁。
“江雨空?”千雪孤鸣一放下手,又被那吵闹的虫子给烦的不行,大声道:“你又做了什么顾人怨的事情?”
江雨空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她能这么做,肯定又是温皇干了什么讨厌的事情。
“不过是夫妻间的一点小情趣而已。”神蛊温皇慢悠悠的摇着羽扇,突然转了口气,问他:“你觉得这个花瓶如何?”
千雪孤鸣早就注意到这个奇奇怪怪的花瓶。
当然他注意这个花瓶的原因有二。一,是千雪孤鸣作为苗疆皇室中人,对古董鉴定略知一二,而神蛊温皇更是古物鉴定的翘楚,这个摆在桌子上的分明是赝品。
二,是他不明白温皇为何要把江雨空在苗疆街头买的假古董花瓶摆在花园中间观赏。
说实在的,这品味有够……出人意料。
当然,江雨空买这个花瓶的过程更出乎千雪孤鸣的意料。简单的说,他怀疑温皇在经济上虐待雨空,并且他有证据。
成婚后的江雨空(被迫)每日照顾温皇起居,无法像以前接还珠楼工作赚钱。没了经济来源,似乎就将目标转移到他处,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砍价,这个花瓶正是她的战利品之一。
那时她背着温皇送她的佩剑,捧着她认为十分低调无色无内涵,一看就是神蛊温皇没兴趣的花瓶道:“这个花瓶怎么卖。”
“客人真有眼光。”
还没等老板介绍花瓶,江雨空毫不犹豫的开口定价:“三十文,卖不卖!”
身材矮小的老头眉毛往下一搭,知道眼前这人是要个讲价的意思,左右手相互搓了搓,半是试探的道:“这……客人这是为难小的,这可是上百年的好东西,不瞒客人说……这过去可是……”
他一只手掩在袖下,悄悄的指了指过去中原皇帝所在的位置,“……的好东西啊。”
“你这个仿造古董的做工又粗糙又难看,就值三十文的成本价。”江雨空根本不听他胡说八道,竖起一根手指在瓶子上抹了一下,直接蹭掉上面的釉彩,“看这拙劣的上色手法,瓶子底下晕开的章印,还有这重量,你就算要仿造也把材料做足了吧。”
老头一看来了个硬茬,眼睛一转,忽然用袖子捂住了脸,长嚎一句:“没天良咯——武林中人欺负……”
没等老头碰瓷成功,江雨空已经老练的揪起了对方衣领,面色如墨的威胁:“我劝你开口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是不是能得罪的起还珠楼楼主夫人。”
她竖起食指,用指尖在老头子脖子上虚划了一下,“你信不信我打一通电话,分分钟叫上百八十个杀手来做掉你。”
老头猛地一抖,常年在江湖行走,练就出一声察言观色技能的老头察觉眼前这个人,眼中毫无玩笑意味,立刻道:“是、是、是小的眼瞎,有眼不识……”
“别废话,花瓶三十文,我买了!”江雨空退开身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束绑好的铜板丢到老头怀里,末了又皮笑肉不笑的对老头说:“要让我知道你高价卖假货……”
“平价,绝对是平价,我对天发誓只会比成本价贵15文。”
……
千雪孤鸣牵着七巧站在街角目瞪口呆的看着江雨空抱着那品味堪忧的花瓶跑远。
而现在,江雨空买来的花瓶就在温皇桌前。
“雨空是又怎么惹到你了?”千雪孤鸣表情有些微妙,有点了然又有点无奈的说:“心机温仔,不是我说,你这样迟早会变回单身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