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从不在乎魔皇猜测我的心思,对他偶尔的审视总是从容以对。而今我才发现魔皇审视他人的目光竟是这般凌厉,令人无端不安。
我眨眨眼,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平静下来,“吾皇。”
他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如剑一般森冷。
“孤清无愁。”
“臣在。”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缎君衡吗?
我不过犹豫片刻,就感到手腕力道微微收紧,魔皇警告地看着我,面上满是不悦之色。
“不过说了两三旧事,一则趣闻。”我只是笑笑,另一只手轻按住仍颤动不已的琴弦,抚了抚,“若吾皇好奇,稍后臣会以笔墨写下,以供君知。”
“两三旧事,一则趣闻。”
质辛很轻的笑了一声,笑声犹如冰面破封一瞬碎响,轻忽地让人心神一颤。
魔皇很少笑,大多时候他总是维持着那副深不可测姿态,神色锐而冷厉,眉眼间尽是桀骜恣肆的皇者傲气。
穿透云间的光芒轻轻洒落在他身上,本应是世上最无暇的色泽,却将他身上属于魔的一面描绘得淋漓尽致,诡秘而不可捉摸的气息环绕周围,莫名引人堕落。
白雾淼淼,树梢缠绕水弦馀音。
握着我手腕的力道轻轻一收,我不由得往前倾了一下身子,才听他开口。
“你的琴音变了。”
……是谁说魔皇不好风雅之事,这不是听得出来吗?
也是,若不是他本身就精通琴艺,又怎能亲手制出这把凤羽箜篌。
我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眉眼弯起:“人会变,琴音自然会变。”
这样的答案并不能满足魔皇,他收敛那如昙花一现的笑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
“孤清无愁,自欺欺人的话语不是永远有效。”
一别以往争锋,此刻他只是很平静地陈诉着以往说过的话语,那时他还是天阎魔城的魔皇,我还是天阎魔城的武将。
经历生死,物是人非。再见面,虽仍以君臣相称,却早已非当初心境。
风吹拂过两人仅隔一线的分界,垂落在他身前的发丝随风而起,轻飘飘地落在唯一相触的手,划过手心深刻的掌纹,宛如某种再也分不清的命运。
“臣。”这般情形,言语几乎失去作用。我收起手上的箜篌,迎着魔皇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早已是笼中鸟。”
自愿停留的那刻始,此生再也无法离开。
魔皇看着我,不发一言。
3.
魔皇生气了。
生气原因不明,只是从前因后果上分析,惹他生气的人多半是我。
唉,魔皇心,海底针。
笼中鸟仰头看被解开术法的住所边界,思索片刻,手指微微动了动。
杀气!
冰冷刺骨的杀气。
居所里的住客除了我就只有魔皇,这股杀气的主人是谁,可想而知。
我淡定地收回在暴怒的边缘疯狂试探的手,回转院内。
“我曾听缎先生说附近有一棵千年槐树,花开似霜,无月自明。”我站在阶梯下,慵懒地将手插进袖袍,企图诱惑对方出门,“吾皇愿赏脸与臣一行吗?”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淡定?
是说都君臣那么多年了,我惹毛魔皇的次数没有千次也有百次,该习惯的早就习惯了。
房内。
魔皇高坐独椅,单手支颐,双眼微闭,仿佛没听到我说话。
看来是不想理我。
我想了想,折下一朵芍药,捧在掌中略施术法,使它轻飘至房内。
雪白的芍药随着风的轨迹落在魔皇面前。忽而,片片花瓣旋转,花香四溢,化作点点晶亮的清辉,含光散落,十分唯美。
质辛见状动了一下手指,赤炎侵蚀,雪色化炽红,星火寒灰,瞬间消散一空。
我趴在窗边,十分纳闷。
以前拿这招哄人可是百试百灵,怎么在魔皇这里就不生效了。
倒不如说,他好像更生气了。
感受到越发炽盛的杀气,我悄咪咪滑下窗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顺着墙壁蹑手蹑脚跑路。
过了一会。
我捧着一席浅色长袍溜回来,轻手轻脚盖在魔皇身上,细心抚平衣角。
做完这些,我才慢悠悠地晃回院内,继续我之前没有完成的整理工作。
4.
当上司给你的自由过了火,最好先灭火。
——孤清无愁《经验丰富到很悲哀的工作手记》。
5.
中午,缎君衡溜过来打算吃魔族自助餐。
结果饭没吃到,先吃了魔族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