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锦麟说得没有错。
她是一名女子,注定无法升官加爵、钱权在握,只能仰仗着公主的名分在京城肆意妄为。
出了京,她什么都不是。
可她也有不可退让的坚持,也有誓死守护的东西。
哪怕她的方法有些蠢笨,甚至可笑,只要能够对得起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其他的都无所谓。
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
锦瑟用手撑起身子,好让膝盖离地缓解疼痛。
但是重伤初愈,她的力气很快就耗尽了。双臂一软,面门直朝眼前的石阶而去。
一个有力的臂弯揽住了她。
“还要跪下去吗?”十八冰凉的声音夹杂着隐忍的怒意。
“当然。”
锦瑟气若游丝,却说得无比坚韧。
“这是我欠他的。”
十八额角一跳,终于不再忍,反手托起她纤细的腰肢,不容反抗地把她扛在了肩上。
双脚离地的瞬间,她猛地清醒了过来,挣扎着大喊:“十八!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十八脸色阴沉地加重了力气,防止她跌落。
“不论欠了什么,我都不能再让你用命来还。”
他这份与她无二的坚持,让她停止了挣扎。
“十八……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今天若还是无法改变现状,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装没听见,扛着她清瘦的身子踏上回华年宫的路。
“十八,你怎么就不懂呢?明明你也在拼命护我,怎么会不懂我的感受呢?”锦瑟急得红了眼眶,再次挣扎起来,“快放我下来,求求你……我不能再让小陆受到伤害了!”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得紧,十八只好停下了脚步。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之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来。
“公主?”
锦瑟仰起头,对上严修远一言难尽的表情,赶紧拍拍十八的后腰,示意他放她下来。
十八虽极不情愿,但碍于她的面子,还是松了手。
“修远,你……”她望见他额头细密的汗滴,好奇地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严修远盯着她苍白的小脸,颇为无奈长叹一声:“王爷说你在做些不要命的事,看来是真的。”
锦瑟愣了愣。
“麟儿叫你来劝我吗?”
对此,他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道:“我是来告诉公主,现在再跪下去也无济于事。皇上早就从侧门离开,前去听审了。”
听审?
“听什么审?”
“陆大人手里有些关于李向玉的罪证,便请同党帮忙上书,希望皇上能够仔细审问。”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
“小陆这个笨蛋!”她大骂,急得团团转,“李向玉背后可是有高人指点,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盲目出手,只会让他自己处境更加糟糕啊!”
但是她也清楚,一切怪不得陆云旗。
至亲蒙冤受苦之时,谁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
严修远垂眸,心绪复杂地开了口:“还真被公主言中了。李向玉不仅推翻了所有指控,还坐实了陆大人擅自窥探机密的罪行。陆相也因为徇私包庇,难逃一劫。”
而后,他又在锦瑟的询问下,道出了这次审问的许多细节。
李向玉承认那条帕子是他赠予陆云旗的,但咬定上面的字是陆云旗自行添加的。他说,帕子是家乡的特产,纹样素净就是方便主人绣上自己喜欢的图样。许多官员都能证明,李向玉送的是一字未绣的帕子。
关于帕子,周洪是最能说上话的。只是死无对证,陆云旗于是请刑部尚书把当晚纵火的几名刺客押了上来。
刺客只认钱,没有颠倒是非的本事,诚实地表示这一单不是李向玉的。再细问,他们却供出了个未曾听过的名字。
审讯结束,被判为无罪的李向玉反而委屈起来。
“云旗,我看中你的勤恳和直率,也给过你指导和提携。你怎么能……怎么能用我赠予你的礼物,来诬陷我呢?”
这一下,陆云旗又落了个恩将仇报的恶名。
锦瑟的拳头越握越紧。
“一定要想办法揭穿他,一定要想办法……”忽的,她对上了严修远心疼的眼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的衣袖,“修远,你有什么办法没有?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出办法来救小陆的!你快想想!”
他锁眉,面露难色:“以目前的情况,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无力回天,我哪里能有办法。况且,我身为他的下属,说的话也很难服众啊。”
不仅难以服众,也许还会被李向玉盯上……锦瑟摇了摇头。
“对,不能把你也卷进来。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