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那张骨骼感尚不过分明显,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脸庞不同,莱米的手更接近于成年男性才有的修长。
他的瘦削并非羸弱,看起来反而拥有如同兽类的爆发力,如他不断收紧的手指,握紧女性纤细的脖颈时,指关节处的骨骼泛白凸起,手背的筋脉隐约浮现。
“莱米……拜托、你……”
眼前披着他契约者虚假皮囊的女妖流下眼泪,痛苦地反握住他的手腕,用他熟悉的、现在正不停颤抖的声音哀求他松手。
“好痛苦……我快……呼吸不了、了……”
她的泣脸梨花带雨,无比可怜,搭在他手腕上的双手却如同虎钳一般紧捏,烙下狰狞的爪痕。
“假得让人发笑啊。”莱米扯扯嘴角,短暂滞空的僵持后便是快速地坠落于地,“这位姐姐。”
他用力地将女妖掼于自己身下,变了脸色的幻象同样没有松手,不甘示弱地扯着短弓一齐坠入泥泞的灌木丛中。
低矮的地势让雨林里的河流溪水充分地浸润所有土壤,在即将跌落的刹那,他双手扼牢她的喉管,罕见地对不是她的幻象扬起一个轻蔑无比的笑容:“身上的尸臭味这么浓,就别对我装了吧?”
普通的武器对食脉者没有效果,没有变回原形的人形也无法对食脉生物造成伤害。
但,这仅仅都只是照本宣科一般印刷在孩童通识读物的知识罢了。
不依靠人类又想要活下去的人形自然有打破生理规则的方法,以及,决意。
粉金的脉血异常地加速流动,原本只是隐约浮现在手背的青筋像是妖异蔓延的图腾,血管的纹路跟随着这股血液的冲涌忽而爬至短弓的手肘。
脉血对冲的气息让女妖不再吐出惑人的人言,而是发出类似骨头被挤压碾碎的嘎吱声。
它们本身没有声带,与真实之眼对视之人所听到的话都基于女妖提取记忆后在脑海内的模仿。
被硬生生捏碎骸骨,这只女妖便无法再维持幻象,它周身的空气扭曲着撕裂它的身体,露出它原本骇人腐朽的空壳躯体,艳紫的妖瞳流下血泪。
莱米猛地抬头:“喂——”
靛蓝的长刀凌空飞来。
随后狠狠地贯穿了这颗准备丢下寄生之骨逃跑的眼球,将它死死地钉在地上。
长刀破空而来的方向,维持着投掷手势的她扶着膝盖用力地喘息着,见到脸上沾着血污的短弓完好无损地扶着胳膊从泥地里起身,这才软软地身后的树干一靠,顺着树皮缓缓瘫坐至地上。
“太好了……”
胸口因为缺氧而急促地起伏,我脱力地喃喃道,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真是的……你们两个……”不顾掌心还沾着泥污,我抬起还算干净的手背,慌乱地擦了擦酸胀发热的眼眶。
与我劫后余生一般大松一口气的反应相比,两位让我心脏差点提到嗓子眼的始作俑者倒是看起来无事发生,结罗笑眯眯地朝我挥了挥胳膊示意他俩没事,莱米则是抛玩着已经完成了回收的储物魔方。
回想起刚才结罗笃定的语气,我苦笑不止:“要是真的认错了该怎么办啊……”
——我倒数三秒,老师就把刀扔出去。
发出嗡鸣的长刀用开朗的语气这般对我说道。
万一搞错了的话……我的反驳尚未出口,飙升的肾上腺素就已经出卖了我的紧张。
清晰地感知到我情绪的结罗只是笑道:“别担心,我跟莱米都相信老师。”
“所以,老师也该更信任我们才对。”
大概是我从未在他俩面前露出过这般心绪复杂的表情,回到我跟前将我拉起的结罗罕见地别开视线,他垂下脑袋抬眼观察着我的脸色:“老师生气了吗?”
我其实并没有生气。但我仍然摆出假恼的脸,不轻不重地抬手敲了敲结罗的额头:“有点。”
我只是希望他们在说出“相信我”一类的话之前,能够更加地珍惜自己一些。
“……奇怪的女人。”同样挨了我一记爆栗的莱米皱起眉摸了摸被我点过的额头,轻轻哼了一声。随后抖开兜帽戴上,将大半张脸都藏在宽大柔软的帽檐下,挡在我的身前,继续担任开路的重任。
这声嘟囔比他平时毫无起伏的语调要缓和上许多,我撇着眉稍稍失笑地弯着嘴唇,追上短弓的背影:“臭小鬼,我可都听到了哦?”
脚踝蓦然一痛,赤.裸的凉意和划破皮肤的撕裂感让我的瞳孔颤抖起来。
我僵硬地回过头,一节白森森的骸骨如同捕兽钳,尖锐的骨爪死死地嵌进脚踝的关节。
这是——
大脑预感危机的警笛狂响,浓雾四涌,我向前踉跄半步后重重地摔在泥地上,艰难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呜……!”
生理性的泪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泪腺涌出,鲜血的铁锈味像炸开的烟花那般忽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