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弹指一挥,朱雀已到了依稀记事的年纪。
因为父母要上班,每天都早出晚归,所以朱雀的幼年时光里都和外婆在一起,她是外婆一手带大的。
外婆总是把朱雀看得很紧,生怕磕着碰着,就连菜地里摘个菜都要带着。朱雀喜欢每一个有太阳的早晨,每当太阳在东升岭缓缓升起的时候,外婆就要去菜地里摘菜。她牵着“小尾巴”朱雀,背着小竹篓子,嘴里哼着花鼓调,慢慢悠悠地走在家门前两米来宽的毛车路上。遇上迎面而来的乡邻,外婆总是笑着高声地打着招呼,小朱雀也跟着脆生生地叫着“婶儿”、“伯妈”、“叔奶”等等。有时人家不搭理,外婆就说,人家搭不搭理是一回事,自己打不打招呼又是另一回事,做自己认为要做的就行了,还管别人什么个脸面呢。沿着毛车路下了月牙堤,右拐就到了腰子塘的堤坝上。顺着宽宽的长满野花野草的塘堤走百来米,穿过窄窄的田埂就到了菜地里。摘菜时,外婆总会喋喋不休地嘱咐:“宝儿啊,不要摘花花知道吗?花落了就结瓜,宝儿就有瓜吃了。你硬要摘花,就只能摘空心菜花,长得像小喇叭一样的就是,宝儿认得了吗?啊呀,宝儿小心点踩呀,南瓜藤都给你踩折了。啊呀,小祖宗,那黄瓜才拇指大,你摘它做什么?啊呀,蠢宝啊,蜜蜂子蜇人,你莫去抓呀……”
任凭外婆嚷得多么“痛心疾首”,朱雀只嘻嘻地笑着,自顾自地摘她想摘的花,薅她想薅的瓜,小魔爪一刻不停地搞破坏。等外婆佯装生气时,朱雀迈着小短腿垂着小脑袋走到外婆跟前,伸出小肉爪,可怜兮兮地说道:“外婆打手板吧,我明天只摘喇叭花”。
外婆蒲扇大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呵呵地笑着,眼角的褶子一下子变成了金鱼的小尾巴,随着笑容的时深时浅,小尾巴活灵活现地摆动起来。
外婆为了挽救她的瓜果蔬菜不被朱雀祸害,只得不停地想办法:例如用细绳子帮上金龟子的一条后腿,给朱雀拽着玩;又如把包菜虫丢蚂蚁堆里,让朱雀看蚂蚁“齐心协力”拖虫子;再如给朱雀一把小铲子,让她去挖指定的一株大红薯……总之,外婆的智慧无穷,总能变着花样地给捣蛋的朱雀安排得妥妥当当。
和外婆一道接到家里来的还有那尊送子观音。外婆依旧在每个望月和朔月虔诚地敬拜,这大概就是信仰吧。朱雀尚在襁褓,外婆便抱着朱雀拢着她的小手拜三下。待朱雀能走路了,外婆便在大蒲团边放一个小蒲团,带着朱雀一起跪拜。拜完后,朱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供果,小奶音巴巴地问:“外婆,观音菩萨吃完了吗?我可以拿果果吃了吗?”
外婆一把抱起朱雀,搂进怀里,轻柔地说着:“外婆的小宝儿啊,乖,等到香焚尽了,观音菩萨就吃完了,我的小宝儿就可以吃了。小宝儿吃了观音菩萨吃过的果子,一辈子健健康康,福气满满的。”说完,外婆又不厌其烦地给朱雀讲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故事,把善良与慈悲的种子悄悄地种在了朱雀的心田。
每天天擦黑时,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炊烟,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回家生火做饭。这时,朱雀总站在自家晒谷坪,向西边毛车路尽头张望。
隔壁大伯母站在月牙堤上扯着大嗓门喊着:“细强伢子,回来吃饭咯……”又或者“咯咯咯”地模仿老母鸡叫,着急地想要招回落单了的小鸡仔。无论大伯母多大的声音,小朱雀都无动于衷,只伸长脖子张望着,直到朱有田的自行车载着李香莲从西边月牙堤的毛车路上缓缓地爬上来,在青翠的小竹林转角处一下子跳进她的视野。
朱有田咧着嘴笑,右手大拇指按着自行车的铃,一路“叮铃铃……叮铃铃……”地响个不停。李香莲斜着身子朝朱雀挥着手,笑眯眯地喊着:“宝儿,宝儿……”
这时,朱雀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张开双手飞快地奔向父母亲,嘴里喊着“爸爸妈妈回来咯,外婆,爸爸妈妈回来咯……”
待到走近,李香莲跳下自行车,一把抱起朱雀,对着小脸蛋亲个不停。朱雀咯咯地笑,要躲不躲的,小手紧紧攀着妈妈的脖颈。妈妈身上的味道温暖而芬芳,朱雀喜欢极了。朱有田右手推着自行车,左手搂过妻女,堆起满脸的笑,一家三口慢慢地走回家去。
多少年之后,这温馨的一幕定格成一幅画卷,被朱雀珍藏在记忆里,永不褪色。那是她幸福童年最好的证据,是她在未来的人生里战胜苦难的力量源泉。
生在殷实的家庭,被家人极尽宠爱,朱雀比村里所有小孩子都要幸福。她被教养得很好:三岁自己学着穿衣服鞋袜,四岁能擦桌子摆碗筷,五岁能帮外婆做许多力所能及的事了,如扫地、洗袜子、择菜、喂鸡、给外婆捶腿、倒茶等等。小姑娘漂亮又聪明,跟着外婆念唐诗宋词,外婆念一遍,她跟着念一遍,又在心里默默念一遍,那古诗词就记住了。她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画画。她喜欢拿粉笔在台阶的水泥地上或墙壁上画小动物画花草。开始的时候是一顿乱画,后来渐渐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东西,到五岁时画什么都有了六七分像了。外婆从来都不会制止她,墙壁画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