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益州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
孟昭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她身上透着丝丝凉意,即便四周已经格外温暖,她身上穿着厚衣服,被褥也盖得严实。她呆坐了片刻,头昏脑涨,只得抬手捂住脑袋,一边揉着疼痛的地方,一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这天是她的生日。
孟昭原本的名字是孟招娣,作为家里的老大,下面有盼娣、望娣两个妹妹,还有耀祖这个弟弟。孟昭是他们镇上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女孩,一上了N大,她就做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把户口迁入学校,又把名字从“孟招娣”改成了“孟昭”。
后来她考上研究生,却在父母弟弟的纠缠下不得不放弃读研,回到老家所在的城市。好在一番努力考编上岸,几年工作下来,又自己攒下钱,为看中的那一套四十平的房子付了首付。她原以为从此有了自己的家,却没想到此事又一次被父母得知,带着弟弟来闹,要孟昭在房产证上加上弟弟的名字。
他们在小区旁边的天桥上争执起来,孟昭被弟弟一推,从天桥摔了下去……掉进了汹涌的车流之中。
孟昭感到一阵恶寒,她扶着床边干呕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她被送到了医院吗?
这天是她的生日,在她自己的房子里,孟昭给自己定了一个小蛋糕,又自己煮了长寿面。可是外卖送来的蛋糕还没拆开,长寿面也还没从锅里捞出来,她父母就来砸门了。
呕吐让她眼前昏花,却吐不出来东西,只能吐出胃酸,灼烧着嗓子和口腔。被子被踢开,孟昭滚到床下,赤足踩在地板上,浑身的疼痛像是遭了烙铁的炙烤。
她听到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又听到一个女孩喊:“孟山人醒啦!”
孟昭被几个人扶起来、按到床边坐下,有人点亮了灯,让她的眼前不清了片刻,随即她看清楚了,那不是灯,竟是烛台。
就着烛火,她看到周围几个人:有几个穿着打扮像是古装美女,云鬓步摇、满身珠翠,脖子上都各自围了条丝带。还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半披发、没有首饰,看不出男女来,也穿着古装。
“快快,去叫医生来。”其中一个美女说,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格外有点低沉,反倒像是男人,“还有,你去把王姥叫来。”
孟昭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群人忙前忙后,又是热水倒茶,又是准备手巾,一点不像是医院……况且哪有医院用蜡烛的?
而且,瞧着周围的环境……
倒像是在拍古装剧似的。
一个美女端了茶水送来,孟昭口干舌燥,也不多想,就接过来喝了,茶水倒是格外清甜。另一个美女拿湿毛巾帮她擦着脸,孟昭被美女这样服侍得有点不自在——她是同性恋,那美女又贴得特别近,孟昭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更受不住美女的这种伺候了。
就在孟昭如坐针毡的时候,透过窗纱,她看到一大群人打着灯笼过来了。当下有人打开大门、掌上所有灯,屋子里亮如白昼。孟昭确认这房子是货真价实的木质结构,全屋子里连半个现代物品的影子都看不见。那些美女们的粉色上衣、浅碧色长裙都是绢的,在灯火下闪闪发光。小僮们的青色衣服像是棉布的。
孟昭突然想——她不会穿越了吧?!
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子涌了进来,这间屋子本是很大的,现在这群人进来,竟然让这里显得有点狭窄。这是一群穿深红色、暗红色和黑色色系官服的女子,长发全都挽成发髻,多数人用高高的发冠束起来,也有的用带子束起,或者用发簪,或者用古典的帽子,打扮都像是老版《三国演义》里的官员。这群女子不施粉黛,如果不是因为肩膀较窄、没有胡须和喉结、胸部鼓起,孟昭还真有可能认错。
——倒是那群“美女”……孟昭的眼神移过去,“她们”已经退到两旁。这群“美女”的胸都是平的?而且肩膀比这群后来的女子们更宽?
难道是男人?
“孟山人!”其中一个没有戴高发冠的女子,个子极高,膀大腰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吓了孟昭一跳。她来到孟昭近前,一拱手,“山人,我无意惊吓您,这次是末将酿成大错,您要是醒不过来,大王必然责我!您现在如何了?”
孟昭眨眨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哪位?”她试探地说。
“末将方沁,山人不记得了……?”
“方将军,山人已昏迷了三天两夜,许是现如今思绪混乱。”另一位个子较矮的女子正色道,“可曾叫了医生?”
“回大人,已经叫了医生,又叫了王姥,如今应该都在来的路上了。”一开始那个声音低沉的“美女”……或许是男子,说。
“甚好。山人乃蜀中名士,不可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