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治。然而医生却说,变声是正常的……别人变声可以,但孙氏只有嗓子可以指望。没有了好歌喉,他岂不是任人宰割?
送走了太医,孙氏枯坐在房中。
“我道哥哥如此消沉。”张氏走进房中,用手帕掩过嘴角轻蔑的笑容。他一头乌发梳成当下流行的发髻,满头珠翠,翡翠步摇上的珠子随着他的靠近而微微晃动,鬓边是皇上赏赐的凤凰金钗。他本就美丽的容貌加上艳丽妆容,更显得妖冶迷人,红唇一张一合,让孙氏想起那一晚这红唇是怎么伺候皇帝的。张氏脖子上缠着金紫色绸缎带子,百蝶穿花的紫色大氅里是绣着芙蓉泣露的鹅黄色小袄。裙摆下一双小脚,踩着白玉鞋。这一切都昭示着,他究竟有多受宠。
“见过仪侍君。”孙氏咳嗽两声,行了礼说,“我如今病着,仪侍君还是别过来了,免得过了病气。”
“我看哥哥不是病了。”张氏说,“该不会是……变声了吧?”
孙氏憎恶地看着张氏。如今张氏已经是侍君,远在他之上,因着已经有了宫院,甚至可以自称一句“本宫”。
“仪侍君多虑了。”孙氏说,“卑贱之躯,不需劳烦贵人挂心。”
“啧啧。”张氏笑了,“瞧你这脸蛋。从小你就长得这么丑,能选进宫里,还真是你的福气了。长得丑也就罢了,连伺候人的东西都没用,对着皇帝也半天起不来……”
“仪侍君说这些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孙氏怒道。
“不过,你倒不是一文不名。”张氏说,“歌尔唱得倒是好听呢。只可惜……要是真的变声了……”
“我已经说过,不需劳烦侍君挂心。”
“我听说晋朝、齐朝的歌伎为了保住歌喉,要在变声之前把自己伺候人的东西切掉。我不是歌伎出身,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呀?”张氏讥讽道,“若是真的,那可就太骇人了吧?不过你的就算切了……只怕也没多少影响吧?”
“侍君还是少看些捕风捉影的故事吧。”孙氏说,“来人,送客。”
张氏也不久留,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当晚,孙氏去了大哥王氏宫里。他见了大哥,泪就流了出来:“大哥!我要完了!”
“弟弟别哭,怎么了?”王氏连忙把他扶到床边坐下。
“我……我变声了!”孙氏泪流不止,“我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我还能做什么呢?”
王氏拿了帕子,为他擦掉眼泪。“这变声……”王氏已经过了变声期,又不靠歌喉吃饭,当下还真想不出帮忙的办法,“唉,弟弟你歌喉动人,皇上就喜欢你这嗓子。又没有办法保住……不如你来同我学弹琴?”
孙氏哭道:“我知道哥哥你学弹琴学了十几年,才有如今的琴技。我们一同入宫的乐伎里哪个不是个顶个的高手?只怕我今日学起,七年八年都赶不上了……”
甚至一起进宫的歌伎,有的歌喉不如他,容貌却在他之上的,受宠也是比他多上许多的。
王氏想不出办法,只好想方设法哄他,怕安乐宫的人欺负他,又亲自把他送回去。
孙氏回到自己房里,越想越伤心。许是之前喝药喝出的毛病,他身体比之前虚弱许多,下面的那东西也跟着变差,最后一次侍寝时,他好久没起来,这丢人的事竟然也传到了张氏耳朵里。
……是了,他的指望也就只有这嗓子了。
下面的……本来就越发弱势,要是用它换来自己嗓子保持原样……
孙氏解开裤子,拿起了妆台旁的匕首。
——
王氏被一声惨叫声惊醒了。
他连忙爬起来,披上衣服。院墙外人来人往,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他问侍男。
侍男跑出去,片刻后回来禀报:“是——是孙美人——他自宫了!”
“啊?!”
王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下人把他扶起,王氏知道,是他害了自己的弟弟。
自从那日见到那名女子一见钟情,他又受宠之后,王氏一直想要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后来是在他去拜见严夫人时,又见到了……那人……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汉王。
一开始他还只是才人,身份的鸿沟让他伤春悲秋,但汉王却并不在意。私下里汉王总会同他聊天,王氏喜欢音律,汉王就同他谈乐谱,亲自抄了齐朝乐师归桓渑的《桓渑集稿》送给他,还送了他一把镶嵌了羊脂玉的阮。
王氏的爱恋之情难以掩藏,他更相信汉王也对他有意。他便提出合奏,想要试探她的心思。汉王弹奏古琴,与他相合,却出了两次错,皆是因为看着他的脸,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一拍。
“我心悦于你。”汉王对他说。
“可我是皇帝的男人。”王氏说。
“母亲已经老了。”汉王说,“我是太子,待我登基,别人只会看到我父亲为太夫人,到那时,谁又会注意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