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二人就被门外的吵架声闹醒了。
迎春累了一天一夜,肚子还饿着,自是火冒三丈,气势汹汹跳起来道:“待我去瞅瞅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家伙扰人清梦!”
“别惹事……”罗宛话没说完,这丫头已经蹿出门去了,她只好叹口气,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却不想只一会儿功夫,迎春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喜滋滋地道:
“您说刚才外头闹什么?那金大夫真不是个东西,大清早起来要这要那,吃饱喝足就想甩着手走了。
司马公子肯定不放他啊,说是必须再给您治疗一次才行,这是昨晚说好的。
花用了咱们这么多钱,必须挣回本才行,不然放走了人,再去请还得再花钱。”
“干得好!”罗宛激动地配合迎春收拾,合理省钱薅羊毛,傻子才拒绝呢。
没多会儿,金大夫和司马暄来了。
这长得尖嘴猴腮、留着老鼠须的大夫阴沉着脸,行动带气,让罗宛很是担心他会借机用针扎死她。
“宛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只管立刻说出来,好让金大夫改正,千万不能事后往外嚷嚷说人治不好病。毕竟是名医,当不得半点名声损失。对吧?金大夫?”
司马暄环保双臂,斜倚在墙上,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得很不怀好意。
金大夫苦大仇深地板着脸不吭声,下针倒是极稳。
半个时辰后拔了针,罗宛当真觉着轻松多了,少不得要谢大夫。
金大夫恶狠狠地道:“别!我当不得您这谢!这一天一夜,就得一千钱,吃大亏了!以后别再来寻我,多少钱我也不会来的!”
司马暄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道:“别瞎说。医者仁心,您怎能诅咒自己的病人不痊愈呢?莫非,其实您医术很不好?都是骗人的?”
“你才骗人呢!我什么时候诅咒她了?”
金大夫气得几缕鼠须颤啊颤,一甩袖子往外走:“不可理喻!”
“您慢走!”司马暄喊道:“若是她不好,那就是您医坏的,我一定再来找您!”
“……”金大夫硬生生将踏出门的脚收回来,板着脸道:“我突然想起来,方子还需再添两味药。”
这世上有百样米,就能有百样人。
有人悬壶济世,只想行善积德,解救天下苍生。
还有人如同金大夫这样的,有一手好医术,却没有一副好心肠,只将其当作敛财的手段。
给病人开方子时故意少一两味药材,死不了人,就是病程延长,好哄着病人多从他那里买药,多请他治病,多收钱财。
又或是病人得罪了他,便故意少开药材,小病拖久,久成大病,以便报复人。
很显然,金大夫非常符合后面两条,而司马暄又很懂得他这种人的坏心肠。
坏的怕横的,谁豁得出去谁就是老大。
罗宛看得清楚明白,少不得对司马暄更加高看一眼。
真是个干实事、懂人情的,这样的年轻人现在不多了,真的。
不过要她说,司马暄的行为更像是逮着金大夫撒气。
平常人并不会这样往死里得罪大夫,毕竟这是一个特殊职业,万一啥时候求着人怎么办?
所以,他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看我干嘛?”
司马暄看完方子,从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方斜瞅着罗宛,俏皮地挤挤眼睛:“再怎么看,钱也是要还的。”
他这模样真是又坏又好看,迎春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红了脸,不敢再看。
罗宛却是面无表情、坦然自若:“一定会还的。我是在想,您也懂得医理?”
她这般大方自然,司马暄反而觉着无趣:“闲时无聊,读过几本医书。”
罗宛伸手要方子:“我看看。”
司马暄也没觉着她一个女子懂这些稀奇,果真递过去道:“看快些,趁早收拾了回家,省得浪费钱。道上有家药铺不错,价低齐全,可以在那多抓几服药回去。”
罗宛收了方子,试探道:“您对宁安城很熟悉,我记得您是洛阳人。”
“两都不分家嘛。”司马暄摸摸罗满的头,道:“我们吃油乎乎、香喷喷的胡饼去吧,馋死某些人。”
罗满很不好意思地摇头:“我不饿,大哥哥吃吧。”
“啧!小人精!”司马暄没强求,径自走了。
罗家所有人都没舍得在邸店吃东西,一小碗清粥就要几文钱,够买好些粮食了。
迎春给罗宛雇了辆驴车,司马暄骑着老瘦马跟在一旁,见罗宛回头看他,就说:“我得去认认你家的门在哪儿,我是债主呢。”
*
一行人回到平安坊,家里已经闹翻了天,孙氏正求了左邻右舍帮忙去寻人。
她一大早从罗陵赶回来,家里大门紧锁,灶台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