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一至,七个道士虽遥距数十里,却齐齐催动法阵。
来前几人商定,阴阳逆转大阵有违天道,故而阵法一启,只留半个时辰给杨一施法除魔,时辰一到,无论杨一成功与否,七人都必须及时收法,否则将气血逆流而死。
因此,当杨一来到黑洞前,见阴霾驱散、阳光艳照的刹那,便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落地便闻阵阵尸臭传来,阴气一散,这些古尸即刻腐烂,其味臭不可闻。
杨一取针封住嗅觉,点燃火把,这次明火簌地亮起。地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过一小小山坳,说小整个地底挖空,巨大的穴室即使有火把也难以看到尽头。地表炎热,可底下凉气透骨,丝丝雾气弥漫,遮挡视线。杨一时间不多,身上阳符早早取下,却未见旱魃追来。
不得已举火把一路摸索前行。脚下尸体开始软烂,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不知多远,便见眼前一亮,似有人迹。
杨一皱眉,手指一弹,火把顿熄。
眼前明亮处并非人为,而是鬼火。
那是死者怨气所化,若见生气,必然紧紧跟随。
杨一重新贴上阳符。
越前行,鬼火越盛,已然不需火把照明。地上发污血迹仍在,零星散落新鲜尸骨,她学过辨尸术,知道那是幼童骸骨,年龄都不超过十岁,不由得惋惜。
但这也说明旱魃就在不远处。
又行进约有半刻钟,大概是进入山体,石头渐多,眼前出现多条石洞,蹲在洞前观察片刻,杨一取剑握在手中,从右侧洞门进入。经过一段较短的通道,眼前陡然一亮,杨一赶紧侧身贴紧石壁,探头望去,就见一丛丛的鬼火在不远处四处飘荡,照亮整个石洞。
洞室并不大,只有二十米见方。洞中新鲜骸骨更多,更有肉身似才刚死去,血腥味在洞口便能清晰可闻。
杨一脸色一沉,她费尽功夫伤那怪物,只为在布阵前令那东西少造杀孽,可这东西着实厉害,自行取下钉子,再行伤人。
究是她学艺不精……她提剑下洞,四处寻找,终是不见旱魃。正纳闷之际,见一丛鬼火比它处更为明亮,便上前,挥手送风将火吹开,就见一人肩宽小洞,洞那边更为亮眼。从洞这边向那边望去,就见一黝黑之物站在不远处,头似铁桶,皮肤黑如漆,身材佝偻,未着半片衣角,与她上次所见怪物相同。
但此时旱魃不知何故,一动不动,杵在原地似石头一般。
她略微思索,侧身从狭窄小洞钻入。慢慢靠近那尸怪,见它仍一动不动,身上七钉并未拔出,思衬正是好时机。便几步上前,取下葫芦,倒出鸡血在它身上画符。
她身上本备有画好的镇尸符,这东西已然成精,隔纸未必有用。拔出铜剑欲挑开尸体身上的锈蚀锁甲,忽而发现锁甲竟有新近破损的痕迹。
用剑划开甲胄,就见尸体胸前皮开肉绽,乌血斑斑。以她的见识,除了金剑能够做到如此,其他神兵利器恐怕不能做到这种地步。但金剑常年供奉在三清观内,谁人能把它偷来呢?
“……”
杨一凑近仔细看,认出尸体上画的正是锁魂符。这是可以将魂魄固定在任意躯壳内的符咒,常被无德道人用来加害普通百姓。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不幸丢失魂魄的人必然变得虚弱甚至痴傻,反之则暴虐无常,铜头铁骨。
若是无魂无魄的魃被锁入凶鬼魂魄呢?
若锁入的魂魄不止一只呢?外面躺着的可是成千上万的尸骨……
杨一不敢多想,立即以剑横劈,瞬间地上多出一道纵坑,连续劈十数下,围着尸体划出一个连通的复杂沟渠。
用饮水咒将渠内灌满水。水主阴,流动性强,将葫芦内鸡血和包内朱砂全部倾入水中,顿时由阴转阳,以此来拘束邪祟。
划破手指,以修为凝成精血抹在剑刃上,兵器立即罩上一层幽幽光芒,正是灵气逼人的表现。杨一一跃跨过已被染红的水渠,举剑朝魃的脖子砍下。
哪知刚过水渠,人尚在半空,忽有凉气自下而上,一剑砍下,像是砍在铜铁上火星四射,本该身首异处的旱魃屹然不动,胸口却有了微微的起伏。
杨一一惊,回头看到水渠内红色水流翻腾沽涌,不禁大骇。
此时距离催动阵法不过一刻钟,阴气却重新沸腾,莫不是阵法失灵,七子出了事故?!
“哈……”
旱魃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