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桓统不一定会赌那么大,真战的话,相润也不是没优势。
东照和繁荫交战多年,已是死敌,繁荫一旦入侵相润,东照很有可能趁机从后偷袭繁荫本土,那繁荫军队只能回援。
届时又是东照和繁荫的攻守战,相润的危机自然解除。
但她留下来,需面临更加棘手的问题。
魏斯和元度。
魏斯此番行事如此激险,直接撕破脸,必有许多后手来对付她,目的是把她拉下摄政的位置。
还有元度…姐弟间争权猜忌必不可免,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若她选择离开…元容有了决定。
第二日一大早
元容就去了乾济宫。
元度一身青金色龙袍,正在桌边用早膳,见到她来,手一抖,筷子夹的菜掉进碗里。
他放下筷子,站起迎她,如往常般温切:“皇姐怎么来了?”
元容没说话,只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元度已经比她高一个头有余,脸上轮廓分明,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眼睛里浅浅浮着她的倒影,瞳孔深处是暗不见底的幽渊。
他果然长大了,长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她的皇弟,以前的阿度,消失了。
元度侧脸避开她的眼神:“皇姐怎么不说话?”
元容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没想过,有一天,阿度会联合外人,送皇姐去和亲。”
元度闻言,转头直视她,嘴唇翕张,似要解释却又无从辩驳的样子。
片刻后,元度眼神一厉,声音激烈:
“皇姐就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朕已经十六,皇姐却迟迟不还政于朕,又是重用外戚,又是培养女官。
群臣百姓只知有摄政长公主,不知有朕。
皇姐想要干什么?夺弟弟的位吗?”
“阿度!你竟这样想我?”元容眼泪顿时溢出眼眶:“四年前,地方有元决起兵造反,朝廷有左右相争权夺利,而你又年幼,我站出来难道是错的?”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皇位。都是皇嗣,元度能力远不如她,皇帝这个位置,她会做得更好,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她?
可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对付从小看到大、依赖她听她话、那么乖巧的同胞弟弟。
心软,就是她输给元度,让自己身处被动的原因。
且她一旦离开,可以想到,魏斯必会在元度的支持下对付颜征,推翻以往实行的政策,那时朝堂又是一番大洗牌。
所以她要利用元度仅剩的亲情,改变他的态度。
元度看她哭了,声音低下几分:
“朕感激皇姐的付出。
可今时不同往日,朕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不需要皇姐的帮忙。
再说,皇姐为何要让外戚掌兵,还开女子科举,培养这么多自己的势力,想做什么?”
元容失望地摇着头,后退几步:
“你觉得我让谢绎表兄统领禁军,让女子可以从政,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难道不是吗?外戚掌权向来是王朝大忌。”元度甩了下袖子,头颈微微仰起。
非白即黑,一味排斥,真是幼稚的想法。
元容恢复冷静:“外戚是大忌,宦官不是?世家不是?结党营私的官员不是?都不用,谁给你管理国家?”
元度抿着嘴唇不说话。
“阿度,任何势力,没有绝对好坏之分。
能为你所用时便是好,阻碍威胁你时才是不好。
而你要做的,是如何让他们最大程度为你做事,同时最小程度以权谋私。”
元容走到殿内悬挂的相润地图前,凝视着地图,负手于后:
“要定国,用世家。
世家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要拉拢他们获得资源,同时防备他们上下垄断。
要安民,用官吏。
官吏是政策的执行者,要有完善的制度,保证政策如实准确执行,同时要奖罚分明,严限腐败。
要集权,用制衡。
用谁办事,谁就会有权力。为了防止他们影响皇权,就要从中分化,平衡势力,并适当采用外戚、宦官、或其他私属机构等亲信来牵制。
这,就是帝王之术。”
实际上,帝王还需要一点,足够冷酷无情。不过这一点元度已然具有了,倒是她自己没做到。
元度跟到她身后:“皇姐,为什么要跟朕说这些?”
“阿度,你到现在还不相信皇姐吗?
如果我说,我会去和亲,还政于你,你可安心?
这一生,我做过许多对不起他人之事,可从未对不起你,陛下。”
“皇姐,我…”元度走到她跟前,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