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看向黎坤的眼睛。
清澈分明,坚定、执着、怜惜蕴藏其中。
他是认真的,他要带她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楚楚不解:“千夫长大人,你我不过两三面之缘,为何帮我?”
黎坤注视着她,眼里波涛汹涌:“你就当我人好,看不得你太惨,就当…我爱多管闲事?”
原来如此,是他的侠义心肠,让他看不过去。
也许还有其他的,她想,不,她还是不要想了。
“走不走?”黎坤还在等她的回答。
楚楚有些茫然担忧。
可这样真的行吗?
他只有一个人,还要带着自己这个只会拖累他的废物,然后在戒备森严的军营和万千士兵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不行,不行。
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会怎样?
她自己大不了一死,可黎坤是东照军的千夫长,本来前途光明,不用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救她,更何况,万一连累他家人怎么办?
不值得。
楚楚摇了摇头:“不,很难成功。”
“你会死的。”黎坤按住她肩膀的手收紧。
楚楚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凄然一笑:“至少你会活着。”
黎坤眉头紧锁,还想说什么。
“黎坤”楚楚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可以抱着我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黎坤听后坐到地上,轻轻将她抱进怀里:“楚楚,你当真不走?”
楚楚躺在他的臂弯,幸福得想哭。
他的气味阳光干净,他的怀抱坚实安全,他的存在,就是上天给她的最大恩赐。
楚楚微笑着,声音如梦中呢喃:“现在已经很好了。”
这是她最最开心的时刻。
真希望能长一点,这样她才能靠着这片刻美好,撑过那些生不如死的漫长欺辱。
四五天后,她被送到军伎营大概满一个月。
下午,有两个士兵突然冲进帐篷,将压在她身上的士兵拉开:“将军有令,带徐望女儿过去。”
她被匆匆套上衣服,塞进马车。
之后她被扔到一个华丽房间的地板上。
她看到了那个将她打入深渊的魔头,纪衡。
旁边站着他儿子,年轻端静的公子,纪修。
楚楚见到纪衡,忍不住蜷缩起来,浑身战栗。
纪衡嫌弃地看着她:“修儿,她如今这又丑又脏的低贱样,你还想要?”
纪修走近她细看,似乎不确定。
楚楚不敢抬头。
她早已浑身脏污伤痕,和一个月前判若两人,纪修恐怕都认不出她了,更别提其他的。
“看着我”纪修蹲在她旁边,对她说。
楚楚下意识抬头,直看到了纪修的眼里。
纪修的眼睛像宁静黑暗的深潭,无光无波,他的心绪似坠入潭底,无从探起。
纪修凝视着她好一会儿,站起向纪衡抱拳:“请父亲成全。”
纪衡声音冷厉:“纪修,你想好了?”
纪修维持姿势:“请父亲成全。”
“纪修,我再问你一遍,你,决定好了?”纪衡眼含怒火,语带威胁。
纪修:“是,儿子决定好了,请父亲成全。”
纪衡突然伸手,扇了纪修一巴掌:“冥顽不化。
以为你见到她就会死心,没想到,纪修,你是存心要丢我纪家的脸啊。
以前让你超过方定川,光耀我纪家门楣,你做不到。
如今这辱没门风的事情,你倒是起劲得很?
纳军伎为妾,你让我的颜面置于何地?让郡主和陛下的颜面置于何地?”
纪修单膝跪地,没有说话,但姿态仍然坚决。
纪衡气极,指着纪修的鼻子走来走去:
“好好好,郡主也不知看上你什么了,要下嫁给你这个不成器的。
你要她可以,她不得有名分,永远只能是个丫鬟,并且你要在军中众将士前,亲自脱光她的衣服,给她胸前刻上伎字。”
纪衡站定,弯腰盯着纪修的眼睛:
“我要让你时时刻刻记住,她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样?只要刻完字,你就可以带走她。”
在万人前脱衣,公开刻伎字?
这让她怎么活?
楚楚躺在地上不断后缩。
纪衡要给她打上耻辱和罪恶的烙印,永远不能被遗忘,还要让纪修亲自动手,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
纪修沉默片刻:“那样会逼死她的。”
纪衡嗤笑一声:“谁让沧曲之战时,徐望把诚兄的头颅挂在阵前侮辱,我当然要一一奉还,不把他女儿也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