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盛行一种江湖秘法,唤衔息血契。两人气息相连,以血为系,以命作保,彼此依附,相扶共生。此二者分别为契主与契生。契主乃秘法主导,契生能感应契主气息,与其五感相连,亦能以命相抵;契主可凭借血气连接轻易驱使契生,为己所用。”
话到此处,他的语气有些怪异:“苏姑娘跟随残摩药师多年,竟不曾听过?”
“老……残摩醉心研毒制药,不曾提过秘术一门。”
她心下狐疑,兀自琢磨片刻,又道:“依石公子所言,契主与契生,是一对一的?”
“非也。”延陵渺脚步未停,气息却仍旧顺畅,“契生只会有一个契主,而契主却能有多个契生。”
他们朝东疾行,夕阳落在身后,勾勒出两人重叠的背影。
风过迷眼,苏南烛趴在他背上,心中疑窦丛生:“既如此,丹砂她们不是能凭借血气找到你吗?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她们不是我的契生。”
他薄唇微抿,齿间溢出一声冷笑:“这等以命抵命的秘法,我不屑用。”
苏南烛识趣地闭了嘴。
片刻,她还是没能忍住,试图找补:“说的是,石公子武功高强,何需旁人保护,怕也就是那个三皇子,才需要十几个契生一路护送。”
延陵渺顿了顿。
“苏姑娘……知道得越来越多了。”
完了,本想着拍拍马屁,拍到老虎屁股上了。
苏南烛脖颈一僵,有些委屈:“我方才好歹为你解了围,即使不完全同道,那也算半条道上的朋友了,不带你这般威胁人的。”
“也是。”对方略微侧头,苏南烛能看见他颤动的长睫,和浓重阴影下一闪而过的狡黠。
“苏姑娘日夜病痛缠身,若离了我,怕也难到商禹。”
背上的身躯倏而怔住,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胡说什么呢……”她脸色发青,勉强谐谑一二,试图掩饰心中慌乱。
“守信生划伤了你的脸,苏姑娘可有发觉?”
背后陷入一阵沉默,半晌,听得她哽声辩解:“自然是知道的,山野中人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点小伤……”话音未落,她抬起手,轻触上左脸。
“右脸。”
“嗯?”
“你伤的是右脸。”
“……”
似见不得她抵死不认,延陵渺兀自总结:“短短几日,姑娘曾生有青斑,曾无故畏光,还曾失聪,如今,姑娘又失了痛觉。”
昨日从悬崖摔下,她脚踝肿得老高,却浑然未觉。
“我原以为姑娘孱弱,天生患有异疾,可你的症状怪异,且间隔极具规律,想来……是中毒了。”
残摩弟子,却身负邪毒,无法自救,如何叫人信服。
苏南烛脸色苍白如纸,尖尖玉葱陷入掌心,留下深刻的月牙般的红印。
“苏姑娘放心,既是半道同行的友人,在下自不会多言。”延陵渺轻笑,仿佛在聊再轻松不过的闲话。
“石公子大人有大量,南烛……感激不尽。”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往外蹦。
对方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揶揄道:“姑娘昨日还趾高气昂的指使在下,怎么今日变得如此客气?”
好家伙,还记着昨晚自己让他接雨水那桩事呢?
“公子说笑了,这怎么能是指使呢?我腿脚不便,又内力不济,才不得已找公子帮忙。”
人在江湖,得能屈能伸,才能活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