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姬在前引路,穿过弯弯绕绕几步山路,来到一片开阔宽敞的平地。这里生着一棵大树,叶绿枝粗,亭亭如盖,大约是六通山里最高大茂盛的一棵树了。
平地上有座石头垒成的灶台,灶台里斜躺着一口石头凿就的大锅,锅里放着把石头长勺。灶台边堆着一大堆柴火,一根根横七竖八乱糟糟的。不远处摆着一大一小两张石桌,大的那张石桌上高高堆着一个小山包,里面都是些绿叶根茎,小大形态各不相同,像是菜蔬,又不太像,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且石桌下面七零八落丢的到处都是。大石桌一角放着把明晃晃的尖刀,一截埋在菜蔬里。
小石桌上干净许多,摆着几个大石盆并几副石头做的碗筷,也是七扭八歪的样子。小石桌周围放了几张石头凳子,高矮不一。
围着灶台和两张石桌的地上还丢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步遥对这里的布置很是满意,拉扯蛛丝,快速牵动破轮椅挨到鹞姬近旁,一副邀功的姿态:
“嘿!这里什么都有,我和空空花了一宿的功夫,找了这些菜蔬,又造了这灶台桌椅,连盛菜吃饭的家什都备好了,鹞姬,就等你下厨啦。”
一步遥在说,鹞姬在听,穿梭在灶台石桌间,把所有东西摸个遍闻个透,抓一把菜蔬扔得老远:
“这就是你们找了一宿的东西,喂狗狗吃吗?”
一步遥的脸立刻拉下来,刚到张口辩驳,猛地抽一下鼻子,脸色一变,大喜过望:
“酒,酒来了。”
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不远处。
大家都被他的高嗓门吸引,一齐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四个半人高的地精娃娃抬着一个大坛子摇摇晃晃走过来,风卷着酒香飘来。
鹞姬不理会一步遥,拿起石桌上的尖刀,丢给空空,命令他:
“空空,给那匹马剥皮,弄干净了马血分你一半。”
空空接过尖刀,嘿嘿笑着朝胜将军走去。
姜雨芫倒抽一口凉气,双腿软榻下去,目光都在刀尖上,几乎发不出声音:
“怎...怎么办?”
欧阳道川托住姜雨芫后背:
“别急,等等看。”
等是煎熬,看是残忍。
空空举着尖刀,挥向胜将军。
姜雨芫感到一阵眩晕,欲上前去,但拔不动腿。
胜将军早已感知危险逼近,步步后退。
空空第一刀下去,扑了个空。
这更激起他的斗志,紧追上去,又是一刀,又准又狠,这个傻子有杀生的天分,杀戮于他而言,和吃一样重要,源自本能。
胜将军无处可躲,它奋起反击,尥蹶子给了空空一脚。
空空毫无防备,恰好踩在一块圆滚滚的根茎上,向前摔了个狗啃屎。
尖刀甩出去。
更要命的是,空空扑在刚运来的酒坛子上,啪!酒坛子跌碎,四个地精滚在地上几里哇啦叫唤。
满地的酒到处横流。
空空刚要发怒,嘴巴被酒香堵住,干脆也不起身,趴在地上扒拉着碎瓦片,一口口吸食里面残存的美酒。
最恼怒的是一步遥,近乎绝望地吼一声:
“撒了我的酒,老子给它开膛破肚。”
蛛丝卷起落地的尖刀,咻地飞刺进胜将军肚子上,胜将军这回没躲避开,惨声悲鸣,鲜血顺着它的肚皮流出来,哗啦啦淌了一地。
空空喝光残酒,嗅到血腥味,高兴得蹦跳起来,借着酒劲忽地爬起来,扑到胜将军肚子上,就着伤口贪婪地舔食鲜血,空出一边嘴角傻乐:
“好—喝,好—吃。”
肥厚的舌头一下下刮尽胜将军肚皮外的血。
一步遥牵动蛛丝,尖刀在胜将军肚皮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更多的鲜血涌出,都进了空空的肚子。
胜将军悲惨的嘶鸣声渐渐无力,四条强健的马腿抖动着,随时都会支持不住。
欧阳道川欲上前阻止,姜雨芫一把抓紧他,大声喊道:
“一步遥,我有酒。”
这话吸引住一步遥,他甚而停止蛛丝,回头看着姜雨芫,像是期待着什么。
姜雨芫继续说:
“你放了马儿,我能给你找到酒。不但能找到酒,还能找到你们想要的吃食。”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心里却颤抖不已。
鹞姬明白姜雨芫的用意,但不相信她,哼哼笑了两声,言辞里都是嘲讽:
“哼,笑话!小姑娘,你是要把自己酿成酒么!还是把你的情郎做成菜!”
“让我出去,我给你们带来你们想要的东西,地精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毕竟,我是人,熟悉外面的一切,拿更多的东西换这匹马儿的命,你们不亏。”
姜雨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