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可芩无声地哭泣,几乎要把千年的眼泪都还给阡陌。
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唯恐惊醒阡陌,只有在阡陌毫无意识的时候,颜可芩才能任由自己去轻抚阡陌,把藏在心中千年的爱意透过屏风全都给予阡陌。
苏明琰看得不忍,俯下身去轻轻地问:
“我把你带过去吧。”
颜可芩微微地摇头,已是用尽了力气。
她微微张开口,可是说不出一个字里,但在苏明琰耳中,分明回响着颜可芩的声音,那是一声召唤,穿透阡陌心扉。
阡陌一定能听到颜可芩从心底发出的呼喊:阡陌啊!我的小白狐,千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苏明琰明白,颜可芩越是迫切地想越过那层屏风,就越是不敢,只有不教阡陌知道她的存在,阡陌才能更自在,既然这样,她怎会给阡陌平添烦恼与不安呢。
颜可芩真是太过虚弱,流了太多的泪,快要瘫倒在地。
苏明琰默默地把手搭在颜可芩背上,为她渡灵力,好教她能支撑住。
屏风后的阡陌很快退去白狐之身,仍化作男子的模样。
颜可芩勉强止住泪水,静静地看着阡陌,她的鼻翼与阡陌的鼻翼相对,她的双目与阡陌紧闭的双目相对,她的面颊与阡陌的面颊相对。
她细细的苍白的手指轻抚着阡陌的发丝,阡陌的耳朵,阡陌的脖颈。虽然隔着一层屏风,在她看来母女二人之间什么也没有。
苏明琰小声讲给她听:
“阡陌现在是男子的模样,她身上有凝颜珠,容貌与女子有些分别,东鱼谷大弟子带她出来游历,扮作男子总比女子方便些,正是用东鱼谷弟子身份和男子的模样,她才能安然无恙地来到青丘。待她回东鱼谷前,我会取出她体内的凝颜珠,她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将来有机会,你还能见到阡陌真正的样子。”
借着苏明琰渡的灵力,颜可芩终于有些力气,满眼尽是对阡陌无尽的温柔,话却是说给苏明琰:
“小少主,还是你想得周到,能见她一面我就知足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是女孩儿怎样,是男孩儿又怎样,她总是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儿。如今她能长这么大这么好,是小少主带给她的福气,时辰太晚了,你带她走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阡陌身上的暖意头过屏风传过来,阡陌的气息透过屏风扑过来,都教颜可芩感到生的美好,生的动人,只为这一面,只为这一呼一吸,只为这隔屏相依,千年的黑暗和苦痛都值得了。
看着那样令人动容的景象,苏明琰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他真想把屏风移开,让颜可芩真正地触摸到阡陌,或者把阡陌叫醒,让她决定是否要认颜可芩。
但颜可芩不会答应,这个时候还是要遵从她的心意。
苏明琰不忍心叫颜可芩起身,颜可芩有再多不舍,还是把手从阡陌身上移开,慢慢直起身子,别过脸去,不再看阡陌一眼,她生怕再多一眼,就忍不住冲破屏风去拥抱阡陌。
颜可芩要起身,苏明琰立即扶起她,再次背起她,一步一步走向暗室,颜可芩多么想回望阡陌一眼,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青冕跟在一侧为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阡陌不知道是最好的,她明日就要离开青丘,有东鱼谷弟子的身份,她便有了安身之处。最让她放心的是,她从苏明琰的眼里看到了他对阡陌的关切,那种关切曾经她也在奚冉的眼里看到过,沉稳内敛如青丘少主,眼里却有压制不如的对阡陌的挚情,这教颜可芩感到心安也感到害怕,她心安的是苏明琰对阡陌做的一切不止是要从自己这里换取他想知道的身世秘密,除了自己央求他的,他一定还为阡陌做过许多他从未提及过的事,有他在,阡陌便有了依托。颜可芩害怕的是,为什么苏明琰偏偏是青丘少主,这个身份与阡陌悬殊太大,即使苏明琰有意,青丘也不会容纳阡陌,阡陌更不可以离开这个水深火热之地后再回来忍受煎熬,更可怕的是,万一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与经历,怎能带着对青丘的仇恨接纳苏明琰呢?
颜可芩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局,而且隐忧不止是这些,如果苏明琰的身世秘密暴露,阡陌与他更是天壤之别,苏明琰的尊贵与阡陌虚空的身份是那么不般配,尽管在颜可芩眼里,世间最好的是阡陌,万物都是不如她的,可横在阡陌与苏明琰之间的是难以逾越的沟壑,颜可芩填不上这沟壑,阡陌也越不过这沟壑。
苏明琰背着轻若无物的颜可芩,莫名地对她有些愧疚:
“老祖在暗室和殿外都设下了结界,我无法带你出去,亦不能让阡陌与阡陌与你相认。”
颜可芩苦笑中透着满足:
“小少主,谢谢你带她来见我,能见到阡陌已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眷顾。千年前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命数,出不去也死不了,我的命都由老祖掌控,将来要是有不得不死的那一天,还要小少主帮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