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路转
孩童的哭声稚嫩,却坚定的回荡在凤祥宫内。
傅传庆吃惊的看着怀中的襁褓,一把胡须错愕的颤抖着,“这...这孩子不是天哑啊...”
傅芊羽原本失魂般地跌坐在榻上,听见婴孩的哭声,她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可孩子一声声的啼哭不绝于耳,她有些迷茫的抬起眼眸,望了望父亲喜形于色的脸庞。
这一刻她才回过神来,从软榻上爬起来,一步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如抱着一块瑰宝般小心捧着,她凝视着婴儿啼哭的面容,眼神迷离,嘴里喃喃道:“不是哑巴,不是哑巴。”
她抬起有些癫狂的面容,对着傅传庆道:“父亲,我的孩儿会哭,他不是天哑!”
傅传庆也抚须笑叹道:“这孩子,是个脾性大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以后必定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傅芊羽抱着孩子低声痴语了几句,随后便冷笑一声,她望了望身侧的傅传庆,又轻蔑的凝了凝不远处的陆琛,转身高坐在榻上,背脊挺直,下颌扬起,道:“陆大人,你听小皇子的哭声多亮啊,就不劳烦你兴师动众遍寻名医了。”
陆琛立在殿门前,远远的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匆匆而来,他无声的笑了笑,口中漫不经心的回道:“小皇子洪福齐天,倒是微臣多事了。”
傅芊羽今日经历了大喜大悲,原本绷紧的心此刻因着小皇子的哭声而放松了下来,再无之前的惶惶之态,她抱着襁褓,轻幽幽道:“今日本宫诞下陛下遗腹子,心中是又欢喜,又难过,算下来陛下崩逝也快三个月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两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该早日为大齐择一明君?”
明亮的大殿内,傅传庆脸上一片认同,他看了看一侧的陆琛,恭身道:“娘娘说的有理,储君之事乃大齐头等要事,拖的越久,对大齐百害而无一利,不若明日便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此事。”
傅芊羽点了点头,“此事刻不容缓,就定在明日。”
她端起身侧的茶盏润了润嗓子,又笑吟吟瞧了瞧陆琛,端着身子道:“陆大人,你是首辅,乃百官之首,明日朝议之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陆琛觑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摩挲着案上的白瓷茶盏,“娘娘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很是认同,朝议之事大有可为,只是微臣觉着,明日朝议的主题该是选个良辰吉日,让太子登基才是,毕竟陛下早就为大齐择了储君不是?”
说罢捧了茶盏,低眉瞧着盏中嫩绿的枝芽在水中盈盈浮动。
傅芊羽脸色微变,柳眉高高弯起,“谢璟稚儿,如何担的起大齐重担?”
陆琛捧着茶盏,脸上带起嘲讽,“陛下如今唯有二子,这大齐皇位不立太子,倒是立娘娘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不知太子与小皇子,谁才是稚子?”
“你大胆,”傅芊羽顿了顿,这才察觉自己一时失言,她抬手指着殿内的陆琛,指尖颤颤发抖,带着满头的珠翠也颤颤作响,她望着陆琛的眼中好似要滴出血来,“陆大人年纪轻轻便官拜首辅,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着也是个蠢笨的。”
陆琛其人,心智深沉,手段了得,傅芊羽与傅传庆也曾经试图拉拢过,可他虽明确拒绝了,平日里对皇后和英国公一派,一直端方有礼,不想此时却是有异心的。
傅芊羽见他神色淡淡,心中已起了杀意,她与傅传庆对视一眼,道:“这么说来,陆大人是要铁了心支持谢璟而与本宫为敌?你莫不是忘了,英国公手中可是有四十万大军,有这四十万大军的支持,小皇子这帝位便能坐的稳稳当当。”
言语之中,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傅传庆闻言也望着陆琛,神情倨傲道:“陆大人,你可想好了,切莫一步错而步步错,悔恨终身啊。”
陆琛叹了口气,他随意的放下茶盏,又理了理宽大的衣袖,才缓缓站起身来,不疾不徐的行了一礼,“娘娘与英国公怕是不知,兵部尚书薛丛鸢在陛下崩逝后便请了病假,其实他不是生病了,而是去了边营,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联络旧部了,至于英国公的心腹下属,想来您现在都还未收到消息,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傅传庆站起身来,他打量着陆琛,皱眉,“胡言乱语,军中规矩,只认虎符,他薛丛鸢何等的脸面,竟能控制的了我四十万大军?”
当初大齐刚定天下,为了防止军权旁落,军中规矩,向来只认虎符,虎符唯二,分左右两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一只在承文帝手中,一只在军队实际掌控人傅传庆手中。
当时承文帝走的突然,傅传庆有心寻找另一半虎符,可找了一段时日却一丝线索也无,反正他已有御赐虎符,便也就歇了心思。
陆琛挥手,扬声道:“薛大人?”
门外立即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便见一体型高大的男子从容入内,他身披重甲,通体肃杀之气,一进屋内,便带来浓烈的血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