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肉色道具卸下,梁又夏踏入热水,洗着洗着,不知怎么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
哭得并不久,是那种平静的泪水,但这很奇怪,因为梁又夏并不是常哭的人。她并没有深究,继续动作麻木地洗澡,仿若还沉浸在那场绝望和颓废的性.事之中,皮肤越发热着,心却很冷。
不知道洗了多久,梁又夏关上水,一动不动,站在这小小的淋浴间里。逼仄的空间既让她感觉安全,又很寂寞。
半晌,梁又夏扯过毛巾盖住湿淋淋的头,走出房间。
洗澡的地方在琼楼。琼楼是办公和工作人员的住宿地点,他们住惠楼的便过来蹭下热水。这是由学生公寓改建的,房间里没插座,得到外面的走廊。
梁又夏拿着吹风机出去,但这层插座感应似乎不大好,手扶着都没用,耗了差不多五分钟,发根都还没吹干。
冷风穿楼,她打了个寒战。又尝试了一会儿,梁又夏终于放弃,回房间打电话给小刘,小刘忙道:“我忘跟你说了,你上楼去吹,我那层不行的。”
于是,她便上了楼。
这一层更安静。
梁又夏来到插座台。她开的最大温度,低着头闭上眼,也懒得去拂开头发,就任热风喷泻。
忽然,身后传来一点声音。梁又夏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身后的门开了。
那是一双熟悉的鞋。
心口一窒,梁又夏握着吹风机的手紧了紧,脸腾地变烫,还是打了个招呼:“嗨。”
语气是平静的,脑中却不由得闪过方才的尴尬和悸动。
耿竞青的嗓子有点沙哑:“……嗯。”
顿了顿,他还是靠近了,毕竟到走廊另一边的插座台也实在太刻意。余光里,能看见他还穿着短袖,露出手臂,手指捏着插头,接着吹风机细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梁又夏闭上眼睛,脚趾不自觉地抠起,暗暗屏住呼吸,片刻后才意识到有点憋闷,又自暴自弃地放开来。她还是没抬头,另一只手却开始抓散头发,似乎在认真地吹。
耿竞青吹头发的时间比她想得要长。
除了鼓风,便只剩呼吸的声音。
梁又夏的手插进半湿半干的发丝之间,掌心放在头顶上,渐渐停住了。在那种近乎滚烫的感受下,脑海晃荡着,又不禁有点恍惚。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巴,仍然闭着眼睛,将功率调到最大。
“……耿竞青。”
声音被压在吹风声下,她低低地,总有什么想问似的,关于演戏,关于电影,关于情绪。她想他教她一些什么,想知道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但最终,梁又夏并没有开口。
而他似乎也没听到她的那一声,只是沉默又奇怪地吹着头发。
之后并没有重拍那场亲密戏,这原本是剧组如临大敌的一场,却没想一天就过了。
发生关系之后,明骁没来得及体味第一次的余韵,陶雨便主动坦白了她得病的事情。
她非常自然又冷淡地说了出来,以至于如果爆怒,会使什么失衡一样。一瞬间,她变成一个自己彻底看不透的梦魇,明骁颤抖着辱骂了陶雨,陷入了自我拉扯之中。
陶雨对自己得了艾滋病这点有种奇异的笃信。他们谁也没怀疑自己被感染了HIV,且很可能命不久矣,仿佛是主动在朝自我毁灭走去。最终,花费两条人命和一个恶疾,这对少男少女攥紧了通往解脱的票证,开启了他们的“逃亡之旅”。
电影的下半部分非常神经质,且很难拍。逃亡既是现实中的,又带着幻想色彩,身体接触也变得寻常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梁又夏很难再分清现实与拍戏,陶雨的一部分似乎依附在了自己身上,让人愈发迷乱,下戏后如行尸走肉。
有一次,徐永君来找她沟通,问她陶雨现在对明骁是什么感觉。梁又夏说,她应该有点愧对明骁,也喜欢上他了。徐永君则蹙了蹙眉,说她并不喜欢他,那样对她太残忍了。梁又夏沉默了一会儿,回,那她或许是依赖他吧。
有一次刚拍完,梁又夏误捡到耿竞青铅笔痕迹满满的剧本,一言不发拿给他,也没看人,就这么径直走了。在陶雨和明骁的世界里,接吻交缠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事,不必压抑任何,不必窘迫或退缩。徐永君说要亲,她就亲上去,亲一个她“逃亡”路上可以随时触碰的人,亲耿竞青。
气温愈来愈低,十二月走到末尾。
她还以为,这种状态会穿过严冬暖春,一直持续下去,直至电影杀青。
但就在跨年那天,发生了一件事。
“一年又过去了……”小刘把饭盒放下,一边说着。
梁又夏裹着厚厚的衣服,偏头看向外面白蒙蒙的天空,不禁有些茫然若失。从那个夏夜到现在,居然也过去了快半年,而她也就真的来做了半年的演员,且,终点仍然未知。
“九点这样来接你。”小刘道,“你现在别吃太饱,晚上海滩附